苏晚竹靠在他肩头,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远。
她摸了摸胸口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慢了下来——寒刃那一刀刺偏了,没伤到要害。
或许是因为对方太急着报仇,或许是因为她用“永恒感知”调整了角度。
不重要了。
她望着陆昭眼里的光,突然笑了。
这一次,谁都别想再从她手里,抢走她的光。
寒刃的指尖突然爆出细碎的晶化裂纹,淡蓝的辐射结晶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却在碰到那道黑痕时发出刺啦的灼烧声。
她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般蜷缩成团,喉间溢出的不再是尖叫,而是类似受伤野兽的呜咽:“疼……疼得像有火在啃骨头……”
苏晚竹单手撑着石壁站起来,晶化的左眼自动过滤掉眼前的血雾,精准捕捉到寒刃后颈那串淡金纹路——那是方才她用混着毒血的指甲,在对方俯身时刻下的坐标。
“这是荒星流民的‘假死术’。”她扯下腰间染血的帕子按在胸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这种在废土上讨活的人,若连装死都骗不过追杀者,早该喂辐射兽了。”
寒刃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后背撞在祭坛的青铜鼎上,鼎身摇晃着砸落,滚到苏晚竹脚边。
她染血的手指死死抠进石缝,指甲盖片片崩裂:“玄夜大人……救我……”
空气里突然泛起一阵诡谲的涟漪。
玄夜的身影从阴影里踏出来时,连月光都跟着暗了几分。
他穿着玄色绣金长袍,腰间悬着半块血玉,那张与天枢星皇帝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此刻却浮着层青灰——正是被晶化核心反噬的征兆。
“寒刃。”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琴弦,“谁准你暴露弱点坐标的?”
寒刃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扑过去,却在触到玄夜衣角的瞬间被甩了出去。
她撞在石壁上,额角裂开道血口,哭腔里带着破碎的哀求:“是苏晚竹!她用毒……”
“住口。”玄夜垂眸扫向苏晚竹,眼底翻涌着黑红相间的光,“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把残魂封在晶化核心里?”苏晚竹扯下寒刃颈间的微型芯片,金属外壳还带着对方的体温,“你以为用影后的残魂做伪装,就能瞒过荒星流民的毒?那毒是用辐射兽的晶核粉调的——你当年在荒星埋的雷,现在炸到自己人头上了。”
玄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他抬手时,祭坛四角的青铜灯台同时爆出幽蓝火焰,将苏晚竹和陆昭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你不过是苏家不要的弃女,也配——”
“她配。”
陆昭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苏晚竹身侧,晶化剥落的左臂垂在身侧,右手却稳稳握着那柄染血的绣春刀。
刀身映着他泛红的眼尾,那是“弑主之眼”即将解封的征兆:“阿竹的命,是我护着的。”
玄夜的冷笑还挂在嘴角,却在看清陆昭眼底金芒时僵住了。
他后退半步,袖中滑出根镶满晶簇的骨笛,笛声响起的瞬间,祭坛顶部的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是被血月仪式污染的地下水。
苏晚竹的晶化左眼突然刺痛。
她望着那串顺着石壁滴落的血珠,终于看清了祭坛中央那座被黑布蒙着的方台——上面供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祭祀用的玉璧,而是颗泛着妖异红光的晶核,表面布满与寒刃颈间相同的淡金纹路。
“血月核心。”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荒星猎人发现猎物时的锐利,“原来你把仪式的命门藏在这里。”
玄夜的笛声陡然拔高。
寒刃突然发出最后一声惨嚎,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咽喉,缓缓浮到半空。
她脖颈的金纹开始灼烧,皮肤下隐约能看见晶化核心在融化,淡蓝的辐射与黑红的毒血在体内撕扯,最终“轰”的一声炸成漫天晶屑。
苏晚竹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五年前在荒星,有个流民小子也是这样被玄夜的人当试验品炸死的——当时他才十三岁,临死前还攥着半块她给的压缩饼干。
“该结束了。”她摸摸胸口还在渗血的伤口,那里的毒血混着荒星毒藤的汁液,正顺着指尖往芯片里渗,“昭,帮我挡住他。”
陆昭的绣春刀划出半道银弧。
玄夜的骨笛被劈成两截,他踉跄着后退,腰间的血玉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蠕动的灰黑残魂——正是影后的怨魂。
“你敢动这核心,天枢星会跟着陪葬!”他嘶声威胁,“整个星球的辐射平衡都会——”
“我在荒星见过更糟的。”苏晚竹打断他。
她握着芯片的手骤然发力,金属外壳裂开道细缝,毒血顺着缝隙滴在血月核心上。
异变陡生。
核心表面的金纹突然亮起,像被点燃的星图。
祭坛的石壁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缝,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陆昭肩头,他却连眼都没眨,只将苏晚竹往身后又护了半寸。
玄夜的脸色终于彻底惨白。
他转身想逃,却被陆昭的刀风钉在原地:“你以为毁了核心就能赢?影后的残魂会——”
“影后的残魂早被你吞了。”苏晚竹将最后一滴毒血按进核心,“你以为用她的名字做掩护,就能洗清弑母的罪名?”
玄夜的瞳孔骤缩。
他张了张嘴,却被突然袭来的震动打断——整座祭坛开始剧烈摇晃,血月核心的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石壁的裂缝里渗出滚烫的岩浆,将青铜灯台熔成金红的液体。
苏晚竹望着被红光笼罩的玄夜,看他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模糊,像块被热水泡软的糖。
她摸了摸颈间母亲留下的玉坠,那是方才陆昭趁乱塞进她手里的。
“阿竹!”陆昭突然拽着她往石墙凹陷处扑去。
头顶的石梁轰然坠落,砸在他们方才站的位置,碎石溅起的血珠落在苏晚竹手背,她却感觉不到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枚正在融化的血月核心上。
毒血与核心的能量在剧烈碰撞。
她听见玄夜的尖叫被风声撕碎,看见陆昭染血的手始终护着她后颈,感觉到脚底的地面在往下沉——这是崩塌的前兆。
但没关系。
她望着陆昭被晶化侵蚀的侧脸,突然笑了。
这一次,她不仅要守住自己的光,还要让所有想毁了这光的人,都埋在这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