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绿色的药粉如细沙般簌簌落下,刚接触到晶簇表面的紫电,便腾起滋滋的青烟。
那声音像极了荒星雨季里,雷劈在枯木上的炸裂声。
“竹竹!”陆昭的低喝混着风灌进耳朵。
她能听见他的剑刃劈开黑雾的脆响,还有帝魂力量觉醒时,骨节发出的噼啪爆鸣。
影后的黑雾裹着腐蚀黏液缠上他的右臂,他却只是闷哼一声,反手用剑鞘撞开那团黑雾,目光始终锁着她的方向。
蚀骨散顺着晶簇的纹路蔓延。苏晚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幽影感知——那是她在荒星被辐射兽抓瞎右眼后,用五年时间磨出来的特殊能力,能通过空气流动、气味变化“看”清三米内的一切。
此刻随着毒药侵入能量脉络,那团在她意识里若有若无的光团“啪”地熄灭了。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她踉跄一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昭,我看不见了。”
“别怕。”陆昭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后颈,晶化能量顺着皮肤钻进她体内。
那是他用帝魂力量淬炼出的护体屏障,带着淡淡的甜杏仁味——他总说这是他藏在舌下的糖块化了。
“三点钟方向,影后正在凝聚第九道光翼。”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我数到三,你往左挪半步,我替你挡那波攻击。”
“一。”
影后的尖笑刺穿耳膜,有滚烫的黏液溅在她左脸。
苏晚竹想起荒星黑市的火油弹爆炸时,飞溅的热油也是这样的温度。
她攥紧空了的牛皮袋,指节发白。
“二。”
陆昭的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响。
她听见金属交击的轰鸣,还有他压抑的闷咳——那是帝魂力量反噬的征兆。
五年前在荒星,她见过被辐射兽撕咬的流民咳血,声音和此刻的陆昭像极了。
“三。”
苏晚竹往左挪了半步。
几乎是同一瞬间,有重物砸在她刚才的位置,震得祭坛地面开裂。
她摸黑抓住陆昭的衣角,指尖触到一片湿润——是血。
“我没事。”陆昭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后带。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像怕惊到什么,“虚空行者绕到影后背后了。看他刀身的星纹,那是能斩断能量线的上古铸剑术。”
苏晚竹看不见,但能听见。
断刃划破黑雾的声音,比荒星夜枭的啼鸣更利。
虚空行者低喝:“影后,这一剑,替当年被你屠城的流民!”
影后的尖叫陡然拔高。
那声音像生锈的钉子刮过脑仁,苏晚竹捂住耳朵,却听见更清晰的“咔嚓”声——是能量线断裂的脆响。
“不!不可能!”影后的身形开始扭曲。
苏晚竹的幽影感知在逐渐恢复,她看见黑雾里的人影正片片崩解,九道光翼像被火烧的纸,边缘焦黑卷曲,“我吞噬了血月夫人的怨气,吸收了天枢星的灵气脉,我才是天命之人——”
“天命?”虚空行者的断刃抵住她眉心。
刀身上的星纹亮起银芒,“当年你在流民堆里发粮时,说‘天命是让百姓活着’。现在的你,连自己都忘了。”
最后一片黑雾消散时,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苏晚竹被陆昭护在怀里,撞在晶簇上。
她抬头,看见裂隙正在缓缓闭合,像一只巨人的眼睛正缓缓闭上。
“结束了?”玄霜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瘫坐在地,古籍上的血阵还在渗血,“我画完了最后一道封印……”
“没有。”
苏晚竹转头。
玄霜的脸色比祭坛上的晶簇更白,她的手指死死抠住古籍边缘,指节泛青,“影后的本体……从未真正死亡。”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闭合的裂隙,落在祭坛上空,“刚才那团黑雾,不过是她用怨气凝成的分身。真正的影后,还在更深处的虚空里。”
陆昭的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向苏晚竹,后者正盯着自己发颤的右手——刚才注入蚀骨散时,有一滴药粉溅在她手背上,此刻正泛起淡青色的斑。
那是蚀骨散腐蚀血肉的征兆,要不了多久,这只手就会彻底废掉。
但她没说话。
祭坛上空的黑影已经散去,可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低语。
像是有人贴着她耳朵,用极轻的声音说:“小丫头,你以为赢了?”
苏晚竹摸向腰间——那里的牛皮袋已经空了。
她想起荒星老猎人说过的话:“废土上的狠角色,永远不会只留一招后手。”
或许,影后也留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