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如沸,那道人影终于凝实。
影后的面容半隐在幽光里,眉骨处有道淡金色的裂痕,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粘合的残片。
她的指尖垂落着星芒般的黑雾,每一步踩在祭坛上,都让晶簇发出刺耳鸣响:“感谢你们帮我打通裂隙……现在,该换我掌控这一切了。”
苏晚竹的呼吸一滞。
她能感觉到血脉里的金印在灼烧,像是被什么古老的力量牵引着要破体而出。
荒星五年里,她曾在辐射兽的巢穴里与巨兽对峙,在黑市被三刀六洞的流民围堵,可此刻的压迫感比任何时候都重——那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威胁,像有双无形的手正攥紧她的喉咙。
“昭。”她反手扣住陆昭的手腕。
他的脉搏跳得极快,像是濒死的战鼓。
刚才用精神锁链绞杀血月夫人时,他强行调用了前朝帝魂的力量,此刻眼尾泛红,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
但他还是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别怕。”
“怕?”影后低笑,那声音像冰锥扎进骨髓,“当年我踩着百万尸骨登上星穹时,连神都怕我。你们这些蝼蚁……”她的目光扫过苏晚竹的眼罩,突然顿住,“哦?这双眼睛……有意思。”
“她是靠着血月夫人的牺牲完成重塑!”玄霜的惊呼划破空气。
这个总裹着素色长袍的祭司此刻跌坐在地,古籍在膝头摊开,指尖颤抖着划过泛黄的纸页,“血月用晶化之躯做引,把自己的生命力、怨气全喂给了裂隙!再让她吸收半刻,天枢星的灵气脉都要被抽干——”
话音未落,祭坛边缘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众人转头。
裂隙深处裂开一道银白的光,一个身披破碎战甲的男人从中迈步而出。
他的肩甲刻着早已湮灭的星纹,腰间悬着柄断刃,刀身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左目是人类的琥珀色,右目却泛着星河般的幽蓝,像是被异维度的光染透了。
“我曾效忠影后,”他的声音像碎冰相撞,目光直刺黑雾中的人影,“也见证了她的堕落。如今,我愿助你们终结她。”
影后的笑意淡了。
她的指尖黑雾突然暴涨,如蛇群般缠向虚空行者的咽喉:“逆徒!当年你跪在我脚边求一条活路时,可曾想过今天?”
虚空行者不闪不避,断刃横在颈前。
黑雾缠上刀刃的瞬间,发出刺啦的灼烧声,竟被刀身上的星纹灼出焦痕:“我跪的是当年那个为流民开仓放粮的影后,不是现在吸人血修魔功的怪物。”他侧头看向苏晚竹,“小姐,这裂隙的阵眼在祭坛中心晶簇下三寸。要封印她,得断了她和裂隙的联系。”
苏晚竹的瞳孔微缩。
她想起刚才血月夫人临死前抓向晶簇的动作——原来那不是垂死挣扎,是在给影后输送最后一批能量。
此刻晶簇表面的幽光更盛,每道纹路里都流转着暗紫色的电流,像极了荒星地下溶洞里那些会吃人的电鳗。
“竹竹。”陆昭突然攥紧她的手。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却比任何时候都稳,“我拖住她。你找机会。”
苏晚竹反手摸向腰间。
那里挂着个牛皮小袋,装着她在荒星用毒花根、辐射兽胆汁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蚀骨散”——这是她最后一瓶压箱底的毒药,原本打算对付苏家那些阴私手段,此刻却觉得,或许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影后的黑雾已经裹住了虚空行者的断刃。
她的身形开始膨胀,背后浮现出九道漆黑的光翼,每片羽毛都滴着腐蚀性的黏液:“你们以为凭这几个人就能拦我?当年……”
“当年你杀了我师父!”玄霜突然尖叫。
她的手指终于停在某一页,古籍上画着个血色的封印阵,“纯血盟的祭司世世代代守着封印术!影后,你当年屠我全族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她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第一道血线。
苏晚竹的目光扫过祭坛中心的晶簇。
那里的电流突然变弱了一瞬,像是某种能量被抽离——是虚空行者在干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皮袋的绳结,耳中回响起荒星老猎人的话:“在废土,最狠的招永远留到最后。”
影后的光翼猛地展开。
狂风卷着黑雾扑面而来,苏晚竹被吹得踉跄,却在后退时看清了晶簇底部的缝隙——三寸,正好是虚空行者说的位置。
她的手悄悄攥紧牛皮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昭突然挡在她身前。
他的右眼完全闭合,左眼却泛起赤金的光,那是帝魂力量觉醒的征兆:“竹竹,去。”
苏晚竹深吸一口气。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臭黑雾,能感觉到陆昭后背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这是她在荒星时最渴望的“活着”的感觉。
现在,她要守住这种感觉。
她的脚步开始移动,沿着祭坛边缘的阴影,像荒星雨林里捕猎的夜枭。
牛皮袋的绳结在指尖解开,蚀骨散的辛辣气息钻进鼻腔,那是能腐蚀星铁的剧毒。
影后的大笑震得晶簇嗡嗡作响。
但苏晚竹的目光,已经锁住了晶簇下那道三寸宽的缝隙。
苏晚竹的指尖刚触到晶簇底部的缝隙,蚀骨散辛辣的气味便在鼻端炸开。
这是她在荒星最北端的毒雾沼泽里,用辐射蝮蛇的毒腺混着腐血花的根须,在石锅里熬了整整四十九个昼夜才得到的东西——当时为了采集腐血花,她被沼泽里的食人鱼咬掉半块小腿,用烧红的匕首剜去烂肉时,疼得把嘴唇咬出了血。
此刻这瓶毒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牛皮袋的开口对准缝隙,手腕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