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混着金漆碎片劈头盖脸砸下来,苏晚竹被陆昭压在身后,耳中嗡嗡作响。
她右眼的余光瞥见,炸裂的雕像腹腔里,一颗血色心脏正悬浮在暗金锁链中央,每一次跳动都震得整座遗迹晃三晃——那是母亲用半条命锁了百年的灾星源,也是影后穷尽百年要夺的续命丹。
哈哈哈哈!影后的黑雾突然凝实成半透明的人形,发间凤钗上的红宝石渗出缕缕金雾,裹着她的虚影往实处填。
她原本虚幻的指尖已经能掀起风,刮得苏晚竹脸上生疼,这颗被诅咒的命魂,终于要回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话音未落,她的右手已化作青黑爪刃,直取苏晚竹心口。
那位置正是当年周氏推她下悬崖时,被尖石刺穿的旧伤,此刻还留着淡粉色的疤。
陆昭的绣春刀比她更快。
刀光带起的气刃将影后的右臂齐肩斩断,黑雾却像活物般翻涌,断口处瞬间又长出新的手臂。
反震之力撞得他后退三步,左肩重重磕在石壁上,咳出的血珠溅在苏晚竹手背。
晚竹。他抹去嘴角血渍,晶化的左眼泛着幽蓝的光,锁魂阵撑不了半柱香。
苏晚竹盯着他发颤的指尖——那是他动用力量的征兆。
她突然想起荒星雪夜,他也是这样强撑着替她挡辐射兽,最后昏过去时,掌心还攥着没给她的半块烤饼。
我知道。她扯下腰间的毒囊,用染血的指甲划开掌心。
腥甜的血珠刚冒出来,就被空气中的咒力吸着往上窜,在胸口画出暗红的咒文。
那是荒星哑婆婆教她的血誓终咒,以命为引,以毒为媒,能烧尽纠缠百年的怨魂。
影后突然顿住动作。
她望着苏晚竹掌心翻涌的黑红血雾,眼尾的金粉簌簌掉落:你疯了?
这咒会连你的命魂一起烧!
疯的是你。苏晚竹抬头,右眼映着血色心脏的光,你以为灾星命格是天生的?
那是我娘用命替苏家挡的劫。她的手指在半空快速比划——这是她和陆昭在荒星学的手语,用我的毒血引你入阵,用母亲的残魂锁你命门。
陆昭突然抓住她流血的手。
他晶化的指尖渗出幽蓝血珠,混着她的毒血在掌心凝成旋转的光团。
那光团像活物般往两人手腕钻,苏晚竹听见识海里的一声,像是某道封印被撞开了——是陆昭的帝魂,在和她的命魂共鸣。
双魂共鸣?影后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她疯狂扑向血色心脏,金凤凰从她发间窜出,你们来不及了!
等我吸收完这颗命魂——
晚竹。陆昭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尾,记得荒星那座悬崖吗?
苏晚竹笑了。
她想起五年前,他们被辐射兽逼到悬崖边,他说一起跳时,眼睛亮得像星子;想起三个月前冰湖底,他穿透冰层的手,比荒星的太阳还暖。
记得。她用染血的手覆上他心口,这次,我们一起烧。
掌心的光团突然暴涨。
血色心脏的锁链断裂,暗金光芒裹着黑红毒雾冲天而起。
苏晚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窜上来,是母亲的残魂,是荒星五年的风,是陆昭掌心的温度——所有被她藏在最深处的,此刻都化作火焰,要把这纠缠百年的,烧个干干净净。
影后的尖叫被火光吞没。
苏晚竹恍惚看见幻境里,另一个自己站在血色心脏前,而影后正从黑雾里爬出,指甲上还滴着她的血。
晚竹!陆昭的声音穿透火光,他握紧她的手,看我。
她抬头,撞进他晶化左眼里翻涌的光。
那光里有荒星的烤饼,有冰湖底的手,有祠堂外的月亮——原来所谓,不过是有人用命替她挡了风雨;原来所谓,不过是真心总比诅咒更烈。
掌心的血光还在往上窜。
幻境里,另一个苏晚竹已经举起染血的匕首,而影后的脸正在黑雾里扭曲成她最熟悉的模样——那是周氏的脸,是苏怜月的脸,是所有曾用二字刺她的人的脸。
烧吧。苏晚竹轻声说。
火光中,两簇纠缠的火焰,正朝着那团黑雾,撞了过去。
下一秒,凤凰雕像的左眼轰然炸裂。
暗金碎片裹着猩红咒力劈头砸下,苏晚竹被震得踉跄半步,左眼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那是她最后能捕捉到的光影。
紧接着,无边的黑暗漫上来,比荒星最浓的夜还要彻底。
她踉跄着撞进陆昭怀里,喉间泛起铁锈味,连指尖都在发抖——不仅仅是痛,更像是有根烧红的针,正一寸寸挑断她与世界的感官联系。
晚竹!陆昭的手臂骤然收紧,绣春刀坠地。
他晶化的左眼映出她苍白的脸,瞳孔剧烈收缩——她右眼角的泪痣还在,可那只曾映着荒星篝火、冰湖碎月的右眼,此刻正溢出半透明的血珠。
他颤抖的指尖抚过她闭合的左眼,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