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风灌进衣领,苏晚竹耳中嗡嗡作响。
陆昭的手臂像铁箍般勒着她腰腹,后背撞在粗糙的石壁上时,他甚至侧过身替她垫了半分——这动作让她想起荒星暴雨夜,那只被辐射兽追得走投无路的母狼,明明自己伤得最重,却把幼崽护在腹下。
两人砸在潮湿的地面上。
苏晚竹被震得眼前发黑,却在落地瞬间反手扣住陆昭后颈,借势将他带向自己身侧。
陆昭晶化的左眼还在迸金芒,坠地时被她护着的后脑勺擦过一块凸起的碎石,她指尖触到温热的血,心脏猛地缩成一团。
陆昭?她哑着嗓子唤他,左手摸索着去碰他的脸。
没事。陆昭闷哼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还在,别慌。他的声音带着点气闷,却稳稳托着她后腰将人扶坐起来。
苏晚竹这才来得及看四周——墙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战甲残片,锈迹斑斑的金属甲叶泛着幽蓝,像无数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正中央半毁的凤凰雕像张着残翼,两只眼窝里跳动着诡谲红光,照得地面浮起一层血雾般的光晕。
这里是百年前资源战争的核心战场,也是影后第一次献祭之地。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晚竹抬头,看见玄冥的幽灵正从石壁里渗出来,半透明的身形被红光镀上一层血边,小心,她要来了。
空气突然像被抽干了。
苏晚竹喉间发紧,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是荒星上被辐射兽盯上时才有的直觉。
她刚要拽陆昭后退,便见四面八方的黑雾开始翻涌,那些嵌在墙里的战甲残片突然发出尖啸,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叮——
第一缕黑雾缠上她手腕时,苏晚竹条件反射甩腕,却像打在棉花上。
黑雾越聚越浓,在凤凰雕像前凝成半透明的人影:绣着金凤的宫装,眉尾挑着朱砂痣,正是记忆里画像上的影后。
可那双眼却不对劲——眼白全是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像极了荒星黑市上吸了致幻剂的流民。
感谢你们帮我找到归宿。影后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她伸出指甲泛青的手,指尖对着苏晚竹的方向勾了勾,你的身体,将成为我重生的容器。
苏晚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五年前被周氏推上流放星舰时,她也是这样的感觉——明明是大晴天,却冷得骨头缝里冒寒气。
可现在不同了,她摸了摸腰间藏着的毒囊,又瞥了眼身侧的陆昭。
陆昭已经站了起来,左手按在腰间绣春刀的刀柄上,晶化的左眼金芒暴涨,连眼尾的红痣都被映得发亮。
凭你?陆昭冷笑一声,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当年你能困得住前朝皇帝,困得住我?他往前半步,挡在苏晚竹面前,晚竹的血是你的引,我的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点惯常的狠戾,够你魂飞魄散十次。
影后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盯着陆昭指尖渗出的淡金血珠,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帝魂血?
好,好得很!她的身形开始扭曲,黑雾里伸出无数只手,有的抓向陆昭的绣春刀,有的直取苏晚竹的咽喉,那就让你们一起给我殉葬——
苏晚竹被一只黑雾凝成的手掐住脖子。
她本能地去掰那手,却像碰在烧红的铁块上,皮肤瞬间冒起水泡。
陆昭的刀已经出鞘,刀光掠过她身侧,砍散那只手的瞬间,他手臂上也多了道血痕——另一只黑雾手从背后偷袭。
别硬抗。苏晚竹扯了扯他的衣袖,比划的手因为疼痛而发抖。
她看见陆昭额角的汗,看见他紧抿的唇,突然想起荒星地洞里,他们被辐射兽围困时,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却被兽爪抓得遍体鳞伤。
退到凤凰雕像后面。她突然抓住他手腕,在他掌心快速划字。
陆昭的瞳孔微缩,随即点头,刀花翻飞着逼退近身的黑雾。
苏晚竹借着他的掩护踉跄后退,指尖触到雕像基座时,摸到一道凹陷的纹路——像极了荒星上某些古老阵法的引槽。
影后的笑声越来越近。
苏晚竹能感觉到她的残魂正往自己识海里钻,像无数根细针在扎太阳穴。
她咬着牙抬头,正看见陆昭被黑雾缠住双腿,绣春刀当啷落地。
他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信任。
想得美。
苏晚竹突然比划出手势。
她张开嘴,用荒星流民最狠的方式咬破指尖——那里藏着她用五年时间,拿辐射兽的毒腺和黑市商人的毒药淬的血。
腥甜的味道漫进喉咙,她看着毒血滴进基座的引槽,在红光里绽开诡异的紫斑。
影后的尖啸戛然而止。
苏晚竹咬破指尖的瞬间,毒血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