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荒星的风,想起陆昭藏在袖袋里的糖,想起母亲说“要笑着看伤害你的人倒下”——这一次,她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灾星。
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那颗晶化心脏的跳动,终于重合。
而在意识最深处,哑婆婆临终前的话像一粒种子,正在裂开细小的芽:“你不是灾星……”晶渊深处的震颤如滚雷般炸开,苏晚竹闭着的睫毛剧烈颤动。
哑婆婆临终前的话像星子落进心湖——你不是灾星,你是希望——五年前那个飘着辐射雪的夜晚突然清晰起来:老妇布满晶化纹路的手攥着她冻僵的手腕,体温比荒星的风还冷,却把最后半块烤焦的窝窝头塞进她怀里。
那时她以为这是将死之人的胡话,此刻才明白,原来有些善意,是照进深渊的光。
她睫毛一掀,眼尾金红锁链的印记随睁眼动作漫上眼底,原本清亮的瞳仁里浮起碎钻般的晶光。
那颗悬浮的晶化心脏就在伸手可及处,表面裂痕里渗出的血珠与她掌心的金红锁链共鸣,滴在她手背上时竟发出铃铛似的轻响。
我接受你的力量。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晶岩更沉,但你要听从我的意志。
指尖触到心脏的瞬间,血色符文如活物般从接触点窜出,蛇一样缠上她手腕。
符文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泛着妖异的红,像被点燃的导火索。
心脏的跳动声骤然拔高,震得晶渊顶部的晶岩簌簌坠落,玄铁的透骨钉在岩缝里发出呻吟,赤岩的战斧刃口崩出细碎的缺口——这股力量比荒星最狂暴的辐射兽还要野蛮,带着百年怨气的腥甜,顺着她的血管往脑仁里钻。
晚竹!琉璃的尖叫穿透轰鸣,她的数据板屏幕裂成蛛网,却仍举着勉强能用的部分,能量指数突破临界值!
你的细胞正在晶化,必须——
话没说完,苏晚竹突然咬破舌尖。
铁锈味在嘴里炸开的瞬间,她喉间滚动着荒星黑市学来的毒咒,将混着毒液的血沫喷在左手心。
那是她用五年时间调配的止暴散,能暂时麻痹暴走的能量——荒星流民抢食时,她用这招让扑上来的男人在三息内瘫软如泥;被辐射兽追击时,她用这招让兽群的晶化神经短暂失效。
此刻毒液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像把淬毒的刀,生生劈开那股要撕裂她意识的狂暴。
镜影,凝。她闭了闭眼,意识深处浮现出在荒星悬崖下练了百遍的屏障术——那是母亲留下的手札里记载的,用精神力编织的透明茧。
屏障成型的刹那,她听见心脏发出不甘的闷响,能量洪流撞在茧壁上,震得她耳膜生疼,却再无法前进一步。
苏晚竹缓缓站起。
晶渊的风卷起她额前碎发,金红锁链在腕间泛起微光。
她抬眼时,整个晶渊突然静了。
那些原本疯狂撞击晶岩的晶化触须垂了下来,悬浮的晶化残魂跪在虚空中,连赤岩劈进地面的战斧都在震颤——所有晶化生物的核心,都在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倾斜,像臣民在朝拜新王。
现在,该轮到我说话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敲在晶岩上的玉磬,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撞进众人耳膜。
琉璃的手指在数据板上疯狂跳跃,屏幕终于亮起一行血字:【晶化本源认主完成,宿主权限99%】;玄铁的透骨钉地落地,他望着那些俯首帖耳的触须,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赤岩的战斧掉在脚边,这个常年与晶渊怪物搏斗的大汉,此刻看着苏晚竹的眼神像在看传说里的神明。
但苏晚竹的右手在疼。
她低头,看见手腕上的血色符文正往小臂攀爬,所过之处皮肤逐渐透明,露出
这是掌控的代价,她早有预料——就像荒星猎人们剥辐射兽皮时,总要被爪子划出几道血痕。
可就在众人以为局势已定的刹那,陆昭的残魂突然剧烈震荡。
他原本半透明的身影变得忽明忽暗,晶化右眼的幽蓝光芒暴涨,连苏晚竹意识里那缕熟悉的糖霜味都被冲散了。昭哥?她下意识唤他,却见他的目光穿透她的身体,死死锁在她左胸位置——那里,原本贴着母亲留下的辐射石的地方,正隐隐浮现出一颗微型心脏的轮廓,和悬浮在晶渊中央的那颗,纹路分毫不差。
晚竹......陆昭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残魂指尖不受控制地抬起,仿佛要触碰那抹轮廓,你胸口的......
晶渊再次震颤。
苏晚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她猛地抬手捂住,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在晶岩上烧出个小坑。
琉璃的数据板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她盯着屏幕,脸色骤变:本源融合度突破99%!
宿主身体负荷——
闭嘴。苏晚竹抹掉鼻血,金红锁链在掌心绷成直线,告诉他们,苏家那位周夫人,该准备接客了。她转头看向陆昭,残魂的右眼仍在发亮,可她此刻没精力深究——晶化的右手已经蔓延到肘部,她能清晰听见骨骼晶化的脆响,像荒星冬日里冻裂的冰层。
但她笑了。
这笑容里有荒星雪夜啃窝窝头的倔强,有被周氏推下祠堂台阶时咬碎的牙,有陆昭藏在袖袋里的糖霜甜。
她知道,从今天起,所有说她是灾星的人,都要跪在这晶化的光芒里,看真正的希望,如何撕裂他们的阴谋。
而陆昭残魂的右眼,仍死死锁着她胸口那抹若隐若现的轮廓。
那里的微型心脏,正随着晶渊主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