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将军的右半边身体开始膨胀,铁鳞下渗出黑红色黏液,原本覆盖皮肤的金属纹路竟像活物般扭曲翻卷。
他的左手还保持着人类形态,却疯狂抓挠自己的铁肩,指甲缝里渗出血丝:\"臭丫头...你给老子下了什么?!\"
苏晚竹被陆昭护在身后,却仍踮脚盯着那处关节。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她在荒星用三个月时间,观察流民被铁化兽撕咬后总结出的弱点。
此刻见铁臂的膨胀速度比预期快三倍,她悄悄攥紧陆昭的袖口,指腹蹭过他腰间那柄未出鞘的腰刀。
\"小心!\"陆昭突然旋身,将她往墙根一带。
阴影里转出道灰影。
影鳞的面纱被夜风吹起一角,露出左眼下方青紫色的鳞纹——这是赤霄亲卫特有的标记。
他的指尖掐出法诀,地面突然腾起白雾,商队里的老周头瞬间变成周氏的模样,举着染血的鞭子冲过来:\"灾星!
你克死我儿还不够,还要克死全商队?\"
苏晚竹的呼吸一顿。
周氏的面容是她最不愿想起的噩梦,但她的目光却落在影鳞脚边——那里有粒豌豆大小的荧光粉,正随着他的脚步微微发亮。
这是她刚才\"踉跄\"时故意撒下的\"诱饵\",专破幻术的荧光标记。
\"幻象。\"她轻声说,声音比夜露还凉。
陆昭的手按上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我信你。\"
影鳞的瞳孔骤缩。
他的幻术最擅挑人心魔,可这女子竟连眼皮都没眨。
更糟的是,他脚边的荧光粉突然连成细网,将他的身影笼在淡绿色光晕里——这是破幻术的征兆!
\"毒雾弹!\"苏晚竹的右手从袖中甩出三枚青陶瓶。
陶瓶撞在影鳞脚边的青石板上,腾起大片紫雾。
影鳞捂着口鼻后退,面纱下传来闷咳:\"你...你什么时候...\"
\"在紫藤补袜子时。\"苏晚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她针脚歪扭不是慌张,是在给我递暗号——影鳞藏在巷尾第三块青石板下。\"
紫雾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影鳞的幻术随之一散,老周头的\"周氏幻象\"化作漫天碎光,露出他真实的惊惶面容。
\"商队!按标记走!\"苏晚竹转身对后方高喊。
早有眼尖的伙计掀起靛蓝布,月光透过布纹,在地面投下一串淡绿色光斑——那是她用荧光粉染在布角的\"瘴气眼\"标记。
商队的骡车立刻调转方向,车夫们甩着响鞭,顺着光斑往城门狂奔。
\"想走?!\"铁锈将军的嘶吼震得房瓦簌簌下落。
他的铁腿已经完全氧化,像被虫蛀的朽木般碎成铁渣,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仅剩的血肉左臂还在徒劳地抓向商队。
可他的铁胸甲突然\"砰\"地炸开,喷出的铁屑裹着黑血,在他面前溅出狰狞的血花。
苏晚竹拽着陆昭往商队方向跑,余光瞥见那团铁渣里露出半截带血的肋骨——原来所谓的\"铁化\",不过是用金属强行包裹腐坏的躯体。
她突然想起荒星流民的话:\"铁化不是变强,是把人往棺材里钉。\"
\"走!\"陆昭将她抱上骡车,自己翻身上前驾车。
车轮碾过铁锈将军的铁指时,传来\"咔\"的脆响。
苏晚竹回头望去,那尊不可一世的铁巨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最后\"轰\"地倒成一堆暗红锈渣,连半块完整的金属都没剩下。
血咒城的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商队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顺着月光下的光斑往城外安全区移动。
苏晚竹摸了摸腕间的银镯——那是陆昭今早硬塞的\"体面\",此刻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这只是开始。\"她望着逐渐消失的血咒城轮廓,声音轻得像叹息,\"赤霄不会善罢甘休。\"
陆昭从怀里摸出颗橘子糖,剥了糖纸塞进她嘴里:\"我知道。\"他驾车的手顿了顿,\"今早出城前,我让锦衣卫的暗桩在赤霄的粮道埋了雷。
他要对付我们,得先过自己人的饥荒。\"
糖的甜意在舌尖漫开。
苏晚竹望着他被火光映红的耳尖,突然笑了:\"白切黑的陆千户,原来早就算好了。\"
\"夫人教的。\"陆昭的耳尖更红了,\"在荒星学的,要比恶人更恶。\"
前方突然传来欢呼。
商队的灯笼照亮了安全区的木牌,几个守夜的猎户举着火把迎上来。
紫藤挤到车边,怀里抱着个粗陶药罐,药香混着焦土味飘进来:\"晚竹,我带了镇静草和抗辐射的蓝蓟根。
等扎营了,我给受伤的伙计熬药。\"
苏晚竹点头,目光扫过商队里裹着靛蓝布的伤员——那些布角的淡绿色光斑,还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夜色渐深。
安全区的空地上,篝火一盏盏燃起来。
紫藤蹲在药罐前扇风,火星子窜起来,映得她补袜子的针脚忽明忽暗。
而在不远处的草坡上,陆昭正借着月光检查腰刀,刀鞘里隐约露出半截糖纸——那是他新藏的,准备等苏晚竹明天醒来时塞进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