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扯掉耳麦扔在地上,绣春刀\"唰\"地出鞘半寸——刀光映出他眼尾发红的痣,那是从前只有在刑房审重犯时才会泛起的血色,\"是...他。\"
苏晚竹弯腰捡起耳麦。
电流杂音中,她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逆莲\"、\"五年之约\"、\"血债\"。
紫晶眼罩突然灼得她眼眶生疼,晶核深处翻涌着暗红的纹路,像在警示什么。
她刚要开口,老周的钢甲声已经撞进耳膜:\"大人!
东边云层里有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天际。
铅灰色的云层被撕开道裂缝,一艘足有三个赤焰营营地大的战舰缓缓挤了出来。
舰身涂着哑光黑,没有任何天枢星皇家舰队的金鹰徽记,反而在舰首刻着朵逆向旋转的莲花——花瓣纹路和陆昭耳麦里的电流杂音频率完全吻合。
\"逆莲卫。\"陆昭的刀尖重重戳进岩石,碎石飞溅中,他的声音发颤,\"父亲当年...就是被他们设计的。\"
苏晚竹这才注意到他握刀的手在抖。
这个在荒星辐射兽口下都能稳如磐石的男人,此刻指节白得近乎透明,\"阿昭?\"她轻声唤他,掌心覆上他手背的老茧,\"你说过,我们一起斗朝堂。\"
陆昭猛地回神。
他反手扣住她手腕,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却在触到她溃烂的皮肤时又松了松,\"晚竹,这是我陆家的债。\"
\"债要一起还。\"苏晚竹抽回手,从腰间摸出信号枪。
紫晶眼罩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映得她半边脸像浸在毒汁里,\"老周!
让爆破组把榴弹发射器架到东侧岩堆!
二虎带十人绕到舰尾,注意他们的推进器——逆莲舰的弱点在引擎喷口,我在荒星黑市见过图纸!\"
老周的钢甲撞出一串脆响:\"得嘞!
黑子、柱子跟我走——\"话音未落已带着人冲了出去。
赤焰营的流民们虽没穿统一甲胄,却默契地围成半圆,把苏晚竹和陆昭护在中央。
几个扛着爆破筒的汉子冲她点头,眼角的刀疤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是荒星活下来的人特有的,对强者的绝对信任。
双月婆的骨铃突然响得急促。
她枯瘦的手指抓住苏晚竹未溃烂的手臂,\"小竹,那舰上有...血煞之气。\"
\"我知道。\"苏晚竹摸了摸眼罩,晶核的温度已经烫得她耳朵发红,\"但我们不能退。\"她看向陆昭,对方的绣春刀已完全出鞘,刀身映着她带笑的眼,\"天枢星的狼窝再难进,也得撕开口子。\"
战舰的引擎开始轰鸣。
黑色舰身震落云层里的积灰,像头睡醒的巨兽抖落皮毛上的雪。
逆莲徽记在气流中缓缓转动,每转一圈,陆昭的通讯器就发出一声刺响——那是对方在调试武器频率。
\"晚竹。\"陆昭突然扯下自己的飞鱼纹披风,披在她肩上。
绣着金线的飞鱼在她溃烂的手臂上蜿蜒,像在替她挡住所有视线,\"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先上跃迁舰。\"
\"陆昭。\"苏晚竹抓住披风系带,指尖几乎要掐进他锁骨,\"你说过要陪我斗宅斗,斗朝堂。\"她的左眼透过紫晶,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现在才到朝堂,你敢先跑?\"
引擎的轰鸣盖过了所有声音。
逆莲舰的炮口缓缓转向地面,黑洞洞的炮管里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能融化荒星岩壳的离子炮。
赤焰营的汉子们开始检查弹药,金属碰撞声连成一片。
老周在岩堆后比了个\"三\"的手势,是爆破组准备完毕的信号。
双月婆退到了岩石后面,骨铃声渐弱,只剩尾音在风里打旋。
陆昭突然低头,在她发顶轻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轻得像荒星的蒲公英,却让苏晚竹的眼眶发酸——他从前连牵手都要绷着张冷脸,\"我不跑。\"他说,\"但你得答应我,要是打不过...\"
\"没有打不过。\"苏晚竹摸出腰间的毒囊,里面装着荒星最烈的蚀骨粉,\"我在荒星活了五年,就是为了今天撕了这些狼。\"
逆莲舰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黑色舰身的阴影笼罩下来,将两人的影子压成两片薄纸。
苏晚竹抬头,看见炮口的蓝光更盛,像要把整片天空烧成灰烬。
陆昭握紧她的手。
两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老茧和溃烂的皮肤交融,像两簇要烧穿黑夜的火。
\"来了。\"他说。
\"来了。\"她说。
逆莲舰的炮口开始凝聚能量。
黑色舰身无任何官方标识,在荒星的晨雾中,像道永远不会消散的阴影,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