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查过你。你在西沙海底墓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吴三邪,天真无邪的邪。这是你三叔给你取的名字,也是整个九门对你的印象。一个被保护得太好的,不懂人心险恶的少爷。』
『可现在的你,不像。』
解雨臣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
『你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番话,已经近乎于撕破脸皮的质问。
吴邪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解雨臣聪明,却没想到他敏锐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已经开始怀疑他灵魂的来历。
胖子猛地站起身,怒视着解雨臣。
『姓解的,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查户口呢?我兄弟就是吴邪,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吴邪!』
解雨臣看都没看胖子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吴邪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吴邪对着胖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他知道,寻常的言语已经无法应付眼前的局面。
解雨臣这种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绝对的实力。
既然他想看,那自己就给他看点猛料。
吴邪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解当家,不用这么紧张地试探我。有些事,我知道,但我不能说。』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就像我知道,解当家小时候在梨园学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却不是师父手里的那把戒尺。』
解雨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吴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包厢里每个人的耳朵。
『你最怕的,是后台屋檐下那个鸟笼里,那只怎么也画不好眉的画眉鸟。每天清晨吊嗓子,只要那鸟一叫,你就手抖,唱腔走调,为此没少挨罚。』
『你甚至偷偷给它下过药,想把它毒哑,结果药下猛了,差点把它送走,为此还大哭了一场。』
『解当ar家,我说得对吗?』
话音落下,整个包厢里落针可闻。
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吴邪,又看了看对面那个男人。
只见解雨臣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有惊愕,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被人窥探了内心最深处秘密的冰冷杀意。
这件事,是他童年最隐秘的糗事,除了已经过世的师父和二月红师祖,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可吴邪,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那感觉,就像有一个人,站在你的过去,冷冷地注视着你经历的一切。
『你……』
解雨臣死死地盯着吴邪,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
『你到底是谁?』
就在这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花哥哥,这么热闹的局,怎么也不叫上我呀?』
一个穿着百褶裙,扎着双马尾,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神情肃穆的黑衣保镖。
少女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包厢里凝重的气氛。
她先是亲昵地冲解雨臣眨了眨眼,然后好奇的目光,便落在了吴邪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你就是吴邪哥哥吧?长得还挺好看的嘛。』
少女自来熟地坐到吴邪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我叫霍秀秀。奶奶让我来瞧瞧,能让小花哥哥吃瘪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解雨臣的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还是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依旧带着一丝忌惮。
『秀秀,别胡闹。』
『我可没胡闹。』
霍秀秀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推到吴邪面前。
『这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
她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吴邪。
『奶奶说了,吴邪哥哥的这双眼睛,是真是假,她老人家好奇得很。还说,如果你真有那份本事,霍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霍家也来了。
吴邪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念头飞转。
解家试探,霍家拉拢。
这两家九门中最顶尖的势力,同时将目光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正准备开口,在两家之间周旋,寻找一个平衡点。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恶寒,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脊背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一种被某种非人存在,死死盯住的感觉!
吴邪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包厢古色古香的窗棂,望向了外面。
新月饭店的飞檐下,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为这片夜色增添了几分喜庆和暖意。
但在吴邪的眼中,那景象,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因果感知】,发动!
在他的视野里,那些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根本就不是灯笼!
那是一张张被完整剥下来的人皮!
人皮被风干,撑成灯笼的形状,表面还残留着风干的血迹和扭曲的五官轮廓。
而在那一张张人皮之内,包裹着的,也不是烛火。
而是一只只冰冷的,正在微微抽搐,仿佛在竭力捕捉着什么声音的耳朵!
它们在“聆听”!
吴邪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见过粽子,见过禁婆,见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怪物。
但眼前这诡异而邪恶的一幕,还是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的异样,立刻被身边的解雨臣捕捉到了。
解雨臣是何等人物,心思缜密,观察入微。
他顺着吴邪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那些再正常不过的红灯笼,起初还有些不解。
但当他看到吴邪那骤然变化的眼神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解雨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凝重和苍白。
他猛地凑到吴邪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压抑到极致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别出声,我们被‘聆听者’包围了。』
『它们在找你。』
『今晚,我们谁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