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清的巨额资金如同浩荡东流,注入三郡,瞬间冲垮了旧贵族联盟本就摇摇欲坠的经济堤坝。
“信约评等”的悄然推行,更是如同在溃堤的洪流中又投下了沉重的巨石,加速了其内部的分崩离析。
失败,已不再是可能,而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屈氏别业,那间曾经密谋过经济绞杀的暗室,此刻弥漫的不再是算计的阴冷,而是绝望的死寂与压抑的怒火。
烛火依旧跳动,却映照着一张张惨白如纸、写满了失败与恐惧的面孔。
屈须瘫坐在主位上,往日里摩挲古玉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双手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面前摊开着最后几份账目简牍,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前期投入用于囤积居奇、抬价收购、私铸劣币的巨额资金,几乎血本无归!
查封的查封,贬值的贬值,更重要的是,预期的民乱和官府崩溃并未发生,所有的投入都如同泥牛入海,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没能持续泛起。
“完了……全完了……”一个参与联盟的商人代表面无人色,喃喃自语,他的家族几乎押上了大半积蓄,如今已是元气大伤,“屈公……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另一个商人猛地站起身,脸上充满了被欺骗和利用的愤怒,他指着屈须,声音尖利,“都是你!屈须!是你信誓旦旦说能逼反三郡,能重返故土!如今呢?我们的钱呢?!张苍没倒,巴清反倒站到他那边去了!我们呢?我们成了什么?丧家之犬!”
“对!都是你屈氏牵头!如今惹下这泼天大祸,却要我们一同承担!”
“我们必须立刻与屈氏切割!否则,等张苍清算过来,谁都跑不了!”
“没错!切割!立刻切割!”
恐慌和自保的本能,让这些昔日因利益而捆绑在一起的“盟友”,瞬间变成了互相指责、急于撇清关系的乌合之众。
有人当场表示要退出联盟,有人甚至暗中盘算着是否该去向官府“自首”,以求宽大处理。
屈须听着这些刺耳的言论,看着那一张张写满背叛和恐惧的脸,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家族的损失最为惨重,数百年的积累,在此一役中折损近半!
这不仅是财富的损失,更是威望和根基的动摇!
“滚!都给我滚!”屈须猛地一拍案几,嘶声咆哮,状若疯魔,“一群无胆鼠辈!墙头草!都滚!”
商人们如蒙大赦,或是带着怨愤,或是带着庆幸,争先恐后地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密室,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覆亡的晦气。
密室内,只剩下屈氏核心的几名族老和心腹。气氛更加压抑。
“族长……如今之计,该当如何?”一位族老颤声问道,脸上满是灰败,“资金链已断,各地产业也多有被官府清查的风险……家族……家族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