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动手指,指向时间线和几位皇子公主发病的记录:
“再看机会。几位皇子公主几乎在同一时段内发病,说明诅咒人偶的埋设或生效,是在一个特定的、较短的时间窗口内完成的。凶手必须有能力把握这个时机,并且能接触到,至少是了解几位皇子公主的日常作息与寝殿布局,才能确保人偶被埋设在有效位置,并能‘适时’被发现。”
接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指向了木板上扶苏的名字,以及那些指向他的“证据”:
“然后,是最关键的动机。”
张苍的声音低沉下去,“纵观此局,所有的证据,无论真假,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长公子扶苏。陷害扶苏,就是凶手的核心目的。那么,谁最希望看到扶苏倒台?谁能从扶苏的失势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问题在空气中沉淀。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最后,是行为。” 张苍的笔尖重重落在竹简上,“凶手的行事风格,布局周密,但细节处又透着急切与刻意。人偶埋藏浅显,急于让人发现;笔迹刻意扭曲,却露出功底;动用珍贵乌金蚕丝,却在灭口时留下残留;选择冷宫作为工场,却又布下陷阱防卫……这一切,都显示凶手是一个既狡猾谨慎,又因为某种原因而显得有些急躁的人。他或他们迫切地需要尽快达成扳倒扶苏的目标。”
综合以上四点,张苍转过身,看向墨荆,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清晰而冰冷:
“所以,我们现在要寻找的,是这样一个‘人’或者一个‘利益共同体’:”
他逐条列举,每说一条,语气便加重一分:
“其一,身份尊贵或地位特殊,能够接触到御赐的乌金蚕丝。”
“其二,对咸阳宫闱极其熟悉,拥有在宫中一定程度自由行动或安插眼线的能力。”
“其三,拥有动用罕见毒物、并实施精准灭口的资源和手段。”
“其四,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构陷、扳倒长公子扶苏!”
墨荆听得心潮起伏,接口道:“而且,根据那脚印,此人身形可能不高大。再加上赵高在此案中异常‘积极’的表现……”
张苍缓缓坐回案前,取过一枚新的、空白的竹简。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却没有立刻落下。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可能符合这些条件的身影——几位拥有乌金蚕丝的公子,几位与扶苏政见不合的重臣,以及……那些环绕在皇子身边,可能影响着局势的人。
他的笔尖终于落下,在竹简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帝国顶尖的权势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其中,有一个名字,他写得格外缓慢,虽未直接点明与巫蛊案的关系,但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和其母族在朝中的影响,以及其与中车府令赵高那众所周知的、过于密切的“师徒”关系,已然如同阴影般,清晰地投射在了张苍的心头,也落在了那枚竹简之上。
公子,胡亥。
“扶苏倒了,谁能获得最大利益?”
“其他公子倒了,没有竞争力了,又是谁获得最大利益!”
“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