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施展的手段,也非泾河龙王那般直接的物理攻击,而是更为阴毒、更难防范的“瘟疫”!
这已超出了单纯斗法的范畴,涉及到了大规模的民生灾难。
而地方官府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畏惧瘟疫、束手无策可以理解,但那个跳出来的士绅芈粱,楚国王族之后,其言论“秦法难管楚地之神”,几乎是在公开挑战秦律在南郡的权威,挑动着本就脆弱的秦楚民族矛盾!这已不仅仅是一场人与神的冲突,更夹杂着旧贵族对新政权的抵触与利用!
“芈粱……”张苍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锐利。
此人绝非简单的乡绅,他的背后,很可能代表着南郡一部分仍在观望、甚至敌视秦国的旧楚势力。
他们正试图利用这次“神灾”,来检验秦廷的掌控力,甚至动摇秦法在楚地的根基。
“大人,”玄癸见张苍久久不语,低声禀报,“信使还带来口信,言竟陵县城内,已有芈粱等人组织的民众,聚集在官署外,要求官府顺应‘神意’,莫要引得天怒人怨。郡守压力巨大,态度暧昧。”
内外交困!神祸、瘟疫、民乱、旧贵族煽动、地方官软弱……所有棘手的问题,都纠缠在了这封来自楚地的诉状里。
张苍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咸阳城恢弘的格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笼罩在瘟疫与恐惧下的云梦大泽。
泾河龙王案,是立威,是证明“法可斩神”。
而这三巫溪乡的案子,则是真正的扩张,是将“秦律法域”推向帝国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尚未完全归心的边远之地的关键一步!
成功了,秦律的威严将真正深入南疆,震慑所有心怀叵测之神与人之宵小。
失败了,不仅之前斩龙立下的威名将大打折扣,更可能引发楚地更大规模的动荡,甚至动摇帝国对南方的统治根基。
这是一个比泾河更凶险的泥潭,水更深,敌人更隐蔽,手段更卑劣。
但他有退路吗?
律法的光芒,若不能照亮最阴霾的角落,与黑暗何异?
张苍紧紧攥住了那份带着异味的羊皮纸诉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所有的犹豫与权衡,最终都化为了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他知道,南郡之行,已不可避免。
这不仅仅是一场驱邪治疫的战斗,更是一场关乎帝国秩序能否在南疆扎根的……信仰与律法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