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所在的房间里,时间像是被那句问候冻结了。
“袁朗,『盘古』让我……向你问好。”
这句话不是通过声带振动发出的,它更像是一种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回音,清晰,冰冷,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语调起伏。
袁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身经百战,面对过枪林弹雨,也处理过各种突发状况,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自己的经验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身后的吴哲,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双眼因为过度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齐桓的反应最直接,他后退了半步,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手枪的枪柄,肌肉紧绷,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出枪射击的姿 A 势。
“盘古是谁?”
袁朗开口了,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个军人最习惯的方式来应对未知——盘问。
“林峰,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的状态是什么?立刻报告!”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用命令的口吻,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下属,拉回到他所能理解的秩序框架之内。
医疗舱里,缓缓坐起的林峰,似乎对他的命令毫无反应。
他低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掌心有常年训练留下的厚茧,是他自己的手。但他此刻的感觉,却像是在操控一个不甚熟练的提线木偶。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五指缓缓张开,再握紧。
随着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房间里所有因为他“生理死亡”而疯狂鸣叫的仪器,在一瞬间,全部哑了火。
心电图的直线恢复成了平稳的波形,血压监测的红色警报变回了正常的绿色,脑波仪上杂乱无章的线条也重新变得规律。所有的数据,都在一秒之内,恢复到了一个健康成年男性的完美标准值。
“我的天……”吴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踉跄着想上前,“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他没有通过任何物理接触,直接修改了这些仪器的运行逻辑!这不是黑客技术,这是……这是……”
“这是神迹!”
“别过去!”齐桓一把攥住了吴哲的手臂,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齐桓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林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看他的眼睛!那不是林峰!吴哲,你给我清醒一点!那东西很危险!”
吴哲被他吼得一个激灵,这才注意到林峰抬起的脸上,那双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喜悦,没有愤怒,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瞰脚下奔走的蝼蚁。
“我……”林峰终于开口了,这一次,声音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有些沙哑,有些生涩,像一台许久没有启动过的机器。
他似乎还在适应这具身体,他抬起手,轻轻地拔掉了身上连接着的各种管线,动作很慢,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流畅感。
“我感觉……有点挤。”他看着袁朗,金色的瞳孔里映出袁朗紧绷的脸,“这具身体,太小了。”
这句话让齐桓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队长!”他低吼道,“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我们必须控制住他!”
袁朗没有理会齐桓,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林峰身上。他从林峰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关键。
“你不是林峰?”袁朗追问。
林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困惑”的表情。
“我是林峰。”他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盘古』的一部分。”
“一部分?”吴哲挣脱了齐桓,激动地追问,“什么意思?融合?共生?还是……吞噬?『盘古』到底是什么?是一个生命体?还是一段远古的意识程序?”
林峰看了吴哲一眼,那一眼让吴哲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们的语言系统,很难解释清楚。”林峰缓缓地从医疗舱里站了起来,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皮肤下似乎有微光在流淌。
“你可以理解为,我继承了一份……遗产。”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基地!
不是火警,也不是演习警报,而是代表着最高威胁等级的红色警报!
一名年轻的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甚至忘了敲门和敬礼,脸上写满了惊惶。
“报告……报告袁队!”通讯兵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基地……基地触发了『A级异常事件』警报!最高指挥部……最高指挥部的加密通讯直接接进来了!”
袁朗的脸色变了。
A级异常事件,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警报级别。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他们问我们,是不是观测到了……『神降』现象!”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还说……还说直属最高指挥部的『烛龙』小组,已经在路上了!让我们封锁现场,等待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