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风不对劲。
不是平时那种带着菊花香的暖风吹,今天的风裹着股子海腥味,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还老往人骨头缝里钻。苏晚蹲在菜园里拔草,手都冻得发僵,可眼睛没敢离开礁石上的厉沉舟——他已经在那儿坐俩小时了,一动不动,跟块石头似的。
厉沉舟是早上出去的,走的时候没说话,就拿了件黑外套搭在胳膊上。苏晚当时在煮红薯,问他去哪儿,他没应,脚底板蹭着门槛,磨得“咯吱”响,那眼神直勾勾的,没看她,也没看屋里,就盯着远处的海。苏晚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没敢多问——自从上次他从工地回来,就总这样,一会儿跟没事人似的煮方便面,一会儿又突然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眼神空得吓人。
现在他坐在礁石上,背对着木屋,黑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张开翅膀的老鸹。苏晚拔草的手停在半空,突然看见他肩膀动了动——不是风吹的那种晃,是自己往起抬,然后嘴角也跟着往上挑,慢慢咧开一个笑。
那笑看得苏晚心里一揪。
不是平时跟她抢红薯时的笑,也不是看菊花开花时的笑。那笑特别怪,嘴角咧得很开,都快到耳根了,可眼睛没弯,还是直勾勾盯着海,黑沉沉的,像两口井。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露出额头,那笑就挂在脸上,一动不动,跟画上去的似的,透着股子说不出的瘆人。
苏晚赶紧站起来,往礁石那边走,脚踩在沙地上,“咯吱咯吱”响,在风里显得特别清楚。她走得慢,心里发慌,喊他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厉沉舟,风大,回屋吧,红薯快凉了。”
厉沉舟没回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肩膀又动了动,像是笑得更开了。苏晚走近了,才听见他嘴里在念叨什么,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笑啊……怎么不笑了……”
“你说啥?”苏晚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她看见他手里攥着个东西,是块碎玻璃,边缘磨得不太尖,可在太阳底下还是闪着光,映得他手指缝里的汗亮晶晶的。
厉沉舟这才慢慢回头,脸上的笑还挂着,眼睛还是直的,盯着苏晚,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她身后的什么。他把手里的碎玻璃举起来,对着太阳晃了晃,光落在苏晚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你看,”厉沉舟的声音也怪,慢悠悠的,像拉着根快断的线,“这光,跟那天的血似的,红得好看。”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那天,就是他从工地回来,吐了血的那天。她赶紧摆手:“别胡说,快把玻璃扔了,割到手。”
厉沉舟没扔,反而把玻璃往自己脸边凑了凑,嘴角的笑又咧大了点,都能看见牙床:“扔了干啥?这玩意儿亮,能照见笑。你看我笑得好不好看?”
那笑落在苏晚眼里,比碎玻璃还扎人。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更抖了:“厉沉舟,你别笑了……不好看,咱不笑了,回屋吃红薯。”
“别笑?”厉沉舟重复了一遍,像是没听懂,又像是故意的。他把玻璃放下来,慢慢站起来,黑外套扫过礁石上的贝壳,“哗啦”响了一声。他朝着苏晚走过来,一步一步,踩在沙地上,没声音,跟飘似的。
苏晚吓得转身就想跑,可脚像被钉在地上,挪不动。厉沉舟走到她跟前,停下来,离得特别近,他身上的海腥味混着点别的味,说不清,反正不好闻。他低头看着苏晚,脸上的笑还没掉,眼睛还是直的:“为啥不让我笑?我笑得不好看吗?”
“不是……”苏晚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伸手想推他,可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的手特别凉,还使劲,攥得苏晚手腕生疼。
“不好看也得笑,”厉沉舟的声音低了点,凑到苏晚耳边,气吹在她耳朵上,冷得她打哆嗦,“那天工头说,笑了才不挨打。你看我笑了,他还是打我,打得我背疼,疼得想笑。”
苏晚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厉沉舟没松劲,反而把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拉,让她摸自己的嘴角:“你摸摸,我笑得够不够大?是不是比那天吐的血还红?”
他的嘴角被风吹得干得起了皮,苏晚的手一碰,就蹭掉了点皮屑,混着眼泪,黏糊糊的。她赶紧把手抽回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指着他,话都说不完整:“厉沉舟,你别笑了……真的别笑了,我害怕。”
厉沉舟看着她退走,脸上的笑慢慢僵住,可没掉,还是咧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里的碎玻璃,突然抬手,用玻璃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下。血一下子渗出来,红得刺眼,他却“嗤”地笑了一声,还是那种怪笑:“你看,血出来了,跟那天一样。那天我吐的血,也是这么红,工头还踩了一脚,说我没用,连笑都不会笑。”
苏晚吓得尖叫起来:“别划了!厉沉舟你疯了!”
厉沉舟没停,又划了一下,血顺着手指缝往下滴,落在沙地上,很快就渗没了。他抬头看着苏晚,脸上的笑终于有点变了,像是有点委屈,又像是更疯了:“我没疯,我就是想笑。你不让我笑,谁让我笑?工头不让,你也不让,那我跟谁笑?”
他说着,突然转身往木屋的方向走,走得还是飘乎乎的,手里的碎玻璃还在滴着血,在沙地上留下一串红点点。苏晚赶紧跟上去,不敢离太近,也不敢离太远,就跟在他后面,眼泪一直掉。
到了木屋门口,厉沉舟停下来,回头看了苏晚一眼,脸上的笑又回来了,还是那种怪笑:“你不跟我笑,我自己笑。屋里有镜子,我照镜子笑,镜子不会说我不好看。”
他推开门,走进去,“哐当”一声把门关了。苏晚赶紧跑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看——屋里没开灯,暗乎乎的,厉沉舟站在镜子跟前,就是挂在墙上的那个旧镜子,边框都掉漆了。他举着碎玻璃,对着镜子,嘴角又咧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镜子里的他,脸是暗的,笑是亮的,血顺着手指往下滴,落在镜子。
苏晚趴在门缝上,哭出声,又不敢大声,怕惊动他。她听见厉沉舟对着镜子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你看……我笑得好看……比血还好看……你为啥不笑?你也笑啊……跟我一起笑……”
过了一会儿,屋里没声音了。苏晚心里更慌,想推开门,又怕。她扒着门缝看了半天,才看见厉沉舟慢慢转过身,朝着门的方向走过来。她赶紧往后退,躲在门旁边的墙后面,心“砰砰”跳得快炸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厉沉舟走出来,手里的碎玻璃不见了,脸上的笑也没了,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可眼睛还是直的。他看着躲在墙后的苏晚,没说话,只是往菜园的方向走,走到种菊花的地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墨雪”的花瓣,花瓣上的露水沾在他手上,混着没干的血,变成了淡红色。
苏晚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不敢说话。厉沉舟摸了半天花瓣,才慢慢开口,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慢悠悠的怪调:“菊花也不笑,它为啥不笑?我给它浇水,给它施肥,它还是不笑。”
他站起来,转身看着苏晚,突然又咧开嘴,露出那个怪笑:“还是我笑吧,我一个人笑。你不让我笑,我也得笑,不然……不然工头该打我了。”
苏晚看着他的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攥着,疼得厉害。她走过去,慢慢拉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凉的,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里,小声说:“不笑了,咱不笑了。工头不打你了,我也不骂你,咱回屋,我给你包伤口,煮红薯吃,好不好?”
厉沉舟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嘴角的笑慢慢往下掉,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没了。他的眼睛还是直的,可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苏晚手背上,热得烫人。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苏晚拉着他往屋里走,他的脚步还是飘,可没再挣开。到了屋里,苏晚找了医药箱,给他手背上的伤口消毒、包扎。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手,眼神空落落的,再也没笑。
苏晚煮了红薯,给他端过去,他拿起一个,慢慢啃着,没说话,也没看她,就盯着桌子上的木纹。红薯是热的,冒着气,可他的手还是凉的,包着纱布的地方鼓鼓的,看着可怜。
苏晚坐在他对面,也拿起一个红薯,啃了一口,没味。她看着厉沉舟,心里说不清的难受——她知道他是被工地的日子吓着了,是被逼疯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能看着他这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跟个木头似的。
下午的时候,小王来了,开着游艇,还带了点水果。他一进屋里,就看见厉沉舟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手背上包着纱布,脸色白得吓人。小王赶紧走过去:“舟哥,你咋了?手咋弄的?”
厉沉舟没抬头,也没说话,跟没听见似的。苏晚赶紧拉着小王到门口,小声把早上的事说了。小王听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哪行啊,得带他去看医生,这是受刺激了,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
苏晚点点头,眼泪又掉了:“我也想带他去,可他现在这样,怕到了医院不配合,再闹起来……”
小王叹了口气,走进屋里,蹲在厉沉舟跟前,声音放得特别轻:“舟哥,我带了点苹果,你最爱吃的那种,脆的,咱吃个苹果,好不好?吃完苹果,我带你去海边转一圈,看看鱼,你不是最喜欢看小丑鱼吗?”
厉沉舟慢慢抬起头,看了小王一眼,眼神还是空的,可嘴角动了动,没笑,只是点了点头。小王赶紧拿出一个苹果,削了皮,递给他。厉沉舟接过苹果,慢慢啃着,还是没说话。
小王给苏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这样,慢慢来”。苏晚点点头,心里稍微松了点——至少他愿意吃苹果,愿意跟小王说话,比早上好多了。
那天下午,小王陪着厉沉舟在海边坐了一下午,没说多少话,就只是坐着,看海,看鱼。厉沉舟没再笑,也没再提碎玻璃和血,只是偶尔会问一句“鱼呢?”,小王就指给他看,说“在那儿呢,一群,你看,黄色的那个”。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小王要走了,跟厉沉舟说:“舟哥,我明天再来看你,带点香蕉,你也爱吃香蕉,软的,好嚼。”厉沉舟点了点头,看着小王的游艇开走,才慢慢站起来,跟苏晚回屋。
晚上,苏晚给厉沉舟煮了方便面,他吃了半碗,没再多吃。洗完澡,他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直到后半夜才睡着。苏晚没敢睡太沉,隔一会儿就起来看看他,怕他又做噩梦,又笑。
接下来的几天,小王每天都来,带点水果,带点厉沉舟以前爱吃的零食,陪着他在海边坐会儿,或者在屋里聊聊天。厉沉舟慢慢好了点,不怎么发呆了,也愿意跟苏晚和小王说话了,虽然还是话少,可眼神不那么空了,也没再笑过——那个怪笑,再也没出现过。
有一天,苏晚在菜园里摘菊花,厉沉舟走过来,帮她递篮子。苏晚看着他,小声问:“你还记得那天,你在礁石上笑的事吗?”
厉沉舟愣了一下,慢慢点头:“记得,笑得不好看,你害怕了。”
苏晚赶紧说:“不是不好看,是我担心你……你以后别那样笑了,想笑就好好笑,跟以前一样,抢红薯的时候笑,看菊花开花的时候笑,好不好?”
厉沉舟看着她,嘴角慢慢往上挑,这次的笑不一样了,眼睛弯了,露出点牙,虽然还是有点淡,可看着暖。他点了点头:“好,不那样笑了,好好笑。”
风又吹过来,这次是暖的,带着菊花的香。苏晚看着厉沉舟的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道,他可能还没完全好,可能还会想起工地的事,可只要他愿意好好笑,愿意跟她一起过下去,就够了。
厉沉舟帮着苏晚把摘好的菊花放进屋里,摆在桌子上,五颜六色的,好看。苏晚煮了红薯,递给他一个,他接过来,咬了一口,笑了,跟以前一样,有点傻,有点甜。
“好吃,”厉沉舟说,“比工地的馒头好吃。”
苏晚也笑了,点点头:“好吃就多吃点,还有,明天小王来,带香蕉,你也多吃点。”
厉沉舟嗯了一声,继续啃红薯,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暖烘烘的。屋里的菊花香混着红薯的甜香,特别好闻,再也没有那种让人发慌的怪味了。
苏晚知道,以后可能还会有难的时候,可能厉沉舟还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可只要他们在一起,好好笑,好好吃红薯,好好种菊花,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个诡异的笑,就像海边的乌云,总会散的,太阳总会出来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海边的雾浓得邪乎,早上起来就没散过,能见度连五米都不到,连木屋门口的菊花都只剩个模糊的影子,风裹着雾吹过来,潮得人骨头缝里都发沉。
苏晚在屋里煮方便面,水开了“咕嘟咕嘟”响,蒸汽扑在窗户上,结了层白霜。她掀开锅盖想。心里一紧,赶紧擦了擦窗户上的霜往外看——厉沉舟蹲在台阶上,手里攥着块碎玻璃,正低头盯着看,雾把他的脸遮得半明半暗,只能看见他手指在玻璃边缘蹭来蹭去,磨得“吱啦”响。
“厉沉舟!你拿那玩意儿干啥?快扔了!”苏晚赶紧关火,拉开门跑出去,雾里的风一下子灌进脖子,凉得她一哆嗦。
厉沉舟没动,也没抬头,手指还在玻璃上蹭,声音闷闷的,裹在雾里听不真切:“这玻璃亮,比镜子还亮。”
苏晚走近了才看清,那是昨天小王来修窗户时剩下的碎玻璃,边缘还带着尖,厉沉舟的拇指已经被划了道小口子,血珠渗出来,沾在玻璃上,红得扎眼。“亮也不能拿!划到手了没看见?快给我!”苏晚伸手想去抢,厉沉舟却猛地往后缩,胳膊一抬,把玻璃举到了嘴边。
这一下吓得苏晚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伸手就去掰他的胳膊:“你疯了?!要干啥?快放下!”
厉沉舟的力气突然变得特别大,一把推开苏晚,苏晚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在台阶下的菊花丛里。她抬头再看,厉沉舟已经张开嘴,把那块碎玻璃往嘴里送——玻璃的尖儿先探进嘴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喉结一动,“咕咚”一声,竟然真把那截手指头长的碎玻璃生吞了下去。
“厉沉舟!”苏晚尖叫着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晃他,“你吐出来!快吐出来!那是玻璃!会划破你肠子的!”
厉沉舟被晃得咳嗽了两声,脸色还是白的,眼神空落落的,看着苏晚,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又像是根本没明白:“吐不出来了,咽下去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平的,没什么异样,“不疼,没感觉。”
“没感觉才吓人!”苏晚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抓着他的手往屋里拉,“走!咱去医院!现在就去!让医生给你取出来!”
厉沉舟不肯动,脚像钉在地上,任由苏晚拉着,嘴里还念叨:“不去医院,医院疼。上次在工地吐了血,去医院打针,疼得我直哭。”
“现在更疼!玻璃在你肚子里,会把你肠子划烂的!”苏晚急得嗓子都哑了,拽不动他,只能蹲在地上哭,“你为啥要吞玻璃啊?你跟我说,你到底咋了?”
厉沉舟低头看着蹲在地上哭的苏晚,慢慢蹲下来,伸出没受伤的手,想帮她擦眼泪,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怕手上的血蹭到她脸上。他沉默了半天,才慢慢说:“昨天晚上做梦,梦见工头了。工头拿着鞭子抽我,说我干活慢,还说要把我扔到海里喂鱼。我躲不开,就看见地上有块玻璃,我想拿玻璃扎他,可他抢过去了,说要扎我肚子……”
他说着,眼神又开始发空,像是又回到了梦里:“我怕他扎我,就先把玻璃咽下去了……咽下去了,他就没东西扎我了。”
苏晚听得心都揪成一团,站起来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声音哽咽:“那是梦!不是真的!工头已经被抓起来了,不会再打你了!你别害怕,咱现在去医院,把玻璃取出来,就没事了,好不好?”
厉沉舟被苏晚抱着,身体慢慢软下来,头靠在她肩膀上,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真的没事吗?取玻璃会不会疼?”
“不疼,医生会给你打麻药,睡一觉就好了。”苏晚赶紧哄他,一边帮他擦脸上的眼泪,一边拉着他往路边走,“咱现在就拦车,去镇上的医院,很快就到。”
雾还是没散,路边连个车影都没有。苏晚拉着厉沉舟站在路边,每隔一会儿就挥一次手,雾里偶尔有摩托车开过,可一看厉沉舟脸色发白的样子,都没停。苏晚急得不行,厉沉舟却突然说:“我饿了,想吃红薯。”
“等从医院回来,我给你煮十个红薯,让你吃个够!现在先找车!”苏晚说着,又挥了挥手,这次终于有辆农用三轮车开过来,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戴着个草帽,帽檐上全是雾水。
“师傅!麻烦您送我们去镇上医院!多少钱都行!”苏晚赶紧跑过去,对着司机喊。
老汉停下车,看了看苏晚,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厉沉舟,皱了皱眉:“去医院干啥?他咋了?”
“他吞了块玻璃!得赶紧去医院取出来!”苏晚急道。
老汉一听,赶紧摆手:“吞玻璃?那可不敢拉!万一在路上出点事,我担不起责任!”说着就要开车走。
“师傅!求您了!”苏晚赶紧拉住车把,“我们真的没办法了,雾太大,拦不到别的车,您就送我们一趟,我们多给您钱!”
厉沉舟也走过来,看着老汉,声音还是很虚:“我没事,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到了医院我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