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买衣服(2 / 2)

而那句“我只要草,只要泥,给我弄一大碟这个菜”,还有老王随口取的“草泥大碟”,也成了菜馆里最难忘的趣事,每次提起,大家都会忍不住笑起来,让这平凡的日子,多了几分趣味和温暖,也让这份热闹和幸福,在小小的菜馆里,一直延续下去。

厉沉舟刚把老王递过来的“草泥大碟”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出黄瓜的脆劲儿,裤兜里的手机就跟疯了似的震起来,嗡嗡的震动声裹着布料贴在腿上,慌得他心里一沉。他囫囵咽下嘴里的菜,手忙脚乱地掏手机,屏幕上“厉浮舟”三个字亮得刺眼,是弟弟的号码,可那震动的频率,透着股说不出的慌乱。

“喂?浮舟?”他按下接听键,声音里还带着点刚吃东西的含糊,可话刚出口,就被电话那头的哭声砸懵了。不是厉浮舟的声音,是个陌生的女声,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喊:“你、你是厉浮舟的哥哥吗?快来!快来工厂!他、他卷进机器里了!”

“哐当”一声,厉沉舟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瓷盘被撞得晃了晃,几滴菜汁溅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油渍。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头乱撞,刚才还满是菜香的喉咙瞬间干得发紧,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你说啥?!”他拔高了声音,嗓子哑得厉害,“哪个工厂?他怎么样了?!”

“就是、就是城东那个家具厂!你快来!救护车已经来了,可、可他还在机器里……”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哭越急,后面的话被嘈杂的背景音盖得模糊,隐约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人群的惊呼,还有厉浮舟压抑的闷哼,像根针,一下下扎在厉沉舟心上。

“我马上到!马上到!”厉沉舟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一把挂了电话,转身就往门外冲。老王刚从后厨端着菜出来,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盘子差点脱手:“沉舟!咋了?出啥事儿了?”

“浮舟!我弟他卷进机器里了!”厉沉舟的声音带着颤,脚步没停,手已经抓在了门帘上,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城东家具厂!我得去!”

温然和林渊也闻声赶了过来,温然手里还攥着刚刻了一半的黄瓜条,翠绿的汁水沾在指尖,脸上满是慌乱:“厉沉舟!你别急!我们跟你一起去!”林渊也赶紧点头,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对!人多能帮上忙,我去开车!”

苏晚也停下了弹琴的手,琴键上的手指还悬着,眼里满是担忧:“我也去!万一需要帮忙呢!”

厉沉舟没工夫多说,只是胡乱点了点头,跟着林渊往巷子口跑。风从耳边刮过,带着冬天没散尽的寒气,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脑子里全是厉浮舟的样子——那个比他小五岁,总跟在他身后“哥、哥”喊着的小屁孩,那个去年刚辍学跟着他来城里,好不容易在家具厂找了份学徒工的弟弟,那个昨天还给他发消息说“哥,我发工资了,周末请你吃‘草泥大碟’”的厉浮舟。

林渊的车开得飞快,轮胎碾过路面的积水,溅起一片片水花。厉沉舟坐在副驾,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关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不停地催着“快点、再快点”,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全是最坏的念头,越想越怕,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沉舟,你别慌,肯定没事的,浮舟那么机灵,不会有事的……”温然坐在后座,声音带着安抚,可她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苏晚也跟着点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紧紧攥着温然的手。

好不容易赶到城东家具厂,远远就看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红蓝交替的警灯在人群中闪着,救护车的鸣笛声刺得人耳朵疼。厉沉舟推开车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扒开人群往里挤:“让让!让让!我是他哥!我弟在哪儿?!”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台还在微微转动的大型电锯,机器旁围着几个穿着工装的工人,脸色惨白,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蹲在机器边,眉头紧锁。而厉浮舟,半个身子卡在电锯的进料口,黑色的工装裤被绞得粉碎,露出的小腿上全是血,脸上沾着木屑和灰尘,眼睛紧闭着,嘴唇白得像纸,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浮舟!”厉沉舟嘶喊着冲过去,刚想伸手,就被医生拦住了:“别碰他!机器还卡着,贸然动他会有危险!”

“我弟!那是我弟!”厉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挣扎着想要靠近,可被医生死死按住。他看着厉浮舟腿上的血顺着机器往下滴,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暗红色的印记,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们已经联系了消防和专业的机械师傅,马上就到,你冷静点,现在只能等他们来拆机器,才能把人救出来!”医生的声音很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厉沉舟只能停下挣扎,双手死死抓着旁边的机器外壳,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看着厉浮舟紧闭的眼睛,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小时候,厉浮舟摔破了膝盖,抱着他的腿哭;想起弟弟第一次拿到工资,兴高采烈地给他买了件新t恤;想起昨天晚上,他还在电话里跟弟弟说“好好干活,哥等着你请我吃‘草泥大碟’”,可现在,弟弟却躺在冰冷的机器里,浑身是伤。

温然和林渊、苏晚也挤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温然赶紧走过来,扶住厉沉舟颤抖的肩膀:“沉舟,别担心,浮舟会没事的,消防马上就到了。”林渊也跟着说:“我已经给老王打了电话,让他先看着菜馆,我们在这儿陪着你。”苏晚则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小声地祈祷着。

没过多久,消防车和机械救援车就到了。穿着橙色救援服的消防员快速下车,拉起警戒线,跟医生和工厂的负责人了解情况。机械师傅则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靠近机器,检查着卡住厉浮舟的部位。

“机器还在运转,不能硬拆,得先切断电源,然后慢慢把进料口的齿轮卸下来!”机械师傅的声音透过安全帽传出来,带着点闷响。

消防员立刻行动,切断了工厂的总电源,刚才还在微微转动的电锯终于停了下来。机械师傅拿着扳手和螺丝刀,一点点拆解着机器的外壳,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卡在里面的厉浮舟。

厉沉舟站在警戒线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救援的进度,心脏跟着师傅的动作一起起伏。每一次扳手的转动,每一次零件的拆卸,都像在他心上敲了一下。他看见厉浮舟的手指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几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灰尘,留下两道浑浊的印记。

“浮舟!坚持住!哥在这儿!马上就救你出来了!”厉沉舟对着弟弟喊,声音沙哑,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厉浮舟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艰难地看向他的方向,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见声音,可厉沉舟却看懂了,他在说“哥,疼”。

那一刻,厉沉舟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从来没见过弟弟这么脆弱的样子,那个总是笑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此刻却在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他恨自己,恨自己没能照顾好弟弟,恨自己昨天没有多跟他说几句话,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让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机械师傅终于把卡住厉浮舟的齿轮拆了下来。消防员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厉浮舟从机器里抱出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担架上。医生立刻扑上去,检查他的伤势,给伤口止血,做心肺复苏。

“快!送医院!腿部大出血,还有多处骨折,必须马上手术!”医生的声音带着急切,担架被快速抬上救护车,厉沉舟跟着跳上车,紧紧抓着担架的边缘,眼睛死死盯着厉浮舟的脸。

救护车的鸣笛声再次响起,一路疾驰,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厉沉舟坐在车上,看着医生给厉浮舟输液、吸氧,看着弟弟苍白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浮舟,你一定要挺过来,哥不能没有你。

温然、林渊和苏晚也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和每个人心里沉甸甸的担忧。

到了医院,厉浮舟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红色的“手术中”灯亮起来,映在厉沉舟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他靠在急救室门口的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温然赶紧扶着他,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递给他一杯热水:“沉舟,喝点水,浮舟会没事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林渊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浮舟年轻,恢复力强,肯定能挺过来。我已经帮你联系了最好的骨科医生,他们会尽力的。”

苏晚也在一旁小声安慰:“是啊,厉沉舟,浮舟那么坚强,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等他出来。”

厉沉舟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死死盯着急救室的门。水杯里的热气氤氲在他眼前,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他脸上的泪水。他想起从小到大,他和弟弟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想起弟弟对他的依赖,想起他对弟弟的承诺,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老王也赶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刚熬好的小米粥。他走到厉沉舟身边,叹了口气:“沉舟,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先喝点粥,垫垫肚子,你得保重身体,才能照顾浮舟。”

厉沉舟摇了摇头,没有接保温桶:“我不饿,我要等浮舟出来。”

老王也不勉强,把保温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行,那我陪着你等。菜馆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这儿有我们呢。”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坐着厉沉舟和他的朋友们,每个人都沉默着,心里祈祷着手术成功。偶尔有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拿些药品或者器械,厉沉舟都会立刻冲上去,问护士弟弟的情况,护士每次都说“还在手术中,情况比较稳定,请耐心等待”,可他的心,却始终悬在半空,放不下。

几个小时过去了,红色的“手术中”灯终于灭了。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腿部的骨折已经固定好,出血也止住了,就是失血过多,还需要在IcU观察几天,等情况稳定了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真的?!”厉沉舟猛地站起来,激动地抓住医生的手,“谢谢医生!谢谢你们!我弟他没事了?”

“嗯,没事了,”医生笑着点了点头,“他很坚强,手术过程中一直很配合。你们可以在外面等一会儿,等他清醒了,就能去IcU看他了,不过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而且时间不能太长。”

厉沉舟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悬了几个小时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泪再次掉下来,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温然、林渊、苏晚和老王也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温然走过来,拍了拍厉沉舟的后背:“太好了沉舟,浮舟没事了!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林渊也笑着说:“我就说浮舟会没事的,他那么坚强。”

苏晚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喜悦:“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老王也笑着说:“这下好了,等浮舟恢复好了,我给他做最好吃的‘草泥大碟’,好好补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护士过来通知,厉浮舟已经清醒了,可以去IcU看他了。厉沉舟赶紧跟着护士走进去,穿上无菌服,戴上口罩和帽子,轻轻走到病床边。

厉浮舟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依旧苍白,可眼睛却睁开了,看到厉沉舟,眼里露出了一丝光亮。“哥……”他的声音很虚弱,带着沙哑。

“浮舟!”厉沉舟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弟弟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很有力,“哥在这儿,你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厉浮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会的!哥不会让你有事的!”厉沉舟赶紧擦去弟弟的眼泪,声音温柔,“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哥带你去吃‘草泥大碟’,带你去悠悠古城玩,咱们以前说好的,都算数!”

厉浮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哥,我想吃老王叔做的‘草泥大碟’……”

“好!等你能吃东西了,哥就去给你买!”厉沉舟笑着说,心里却暖暖的。

从IcU出来,厉沉舟把弟弟的情况告诉了大家,每个人都很开心。接下来的日子里,厉沉舟每天都守在医院,照顾厉浮舟。温然、林渊、苏晚和老王也轮流来看望,给他们带吃的、带用的,帮着厉沉舟分担。

厉浮舟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听厉沉舟讲菜馆里的趣事,讲苏晚的琴声,讲温然刻的黄瓜条,讲林渊的细致,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偶尔,老王会带着刚做好的“草泥大碟”来看他,虽然他只能吃一点点,却吃得格外开心。

这天,厉浮舟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对厉沉舟说:“哥,等我好了,我不想再去家具厂上班了,太危险了。”

厉沉舟点了点头:“好,不去了,等你好了,哥带你去老王叔的菜馆帮忙,咱们一起干活,一起赚钱,再也不用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了。”

厉浮舟笑着说:“嗯!我要跟老王叔学做菜,以后也做‘草泥大碟’,做给哥吃,做给大家吃!”

厉沉舟摸了摸弟弟的头,眼里满是欣慰。他知道,经历过这次生死考验,他和弟弟的感情会更加深厚,而他们的未来,也会像窗外的阳光一样,充满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浮舟的身体渐渐恢复。在大家的照顾下,他终于可以出院了。出院那天,老王、温然、林渊和苏晚都来接他,一起把他送回了厉沉舟的住处。

晚上,老王在菜馆里做了一大桌菜,有“草泥木琴”,有“草泥大碟”,还有很多厉浮舟爱吃的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厉浮舟虽然还不能多走动,却笑得格外开心。

厉沉舟看着弟弟脸上的笑容,看着身边朋友们温暖的脸庞,心里满是幸福。他知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弟弟在,有这些朋友在,有这家充满烟火气的菜馆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而这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也让所有人都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情谊。那台冰冷的机器,虽然给厉浮舟带来了伤痛,却也让他们更加懂得了亲情和友情的可贵,让这小小的菜馆里的烟火气,变得更加温暖,更加浓厚。

厉沉舟刚把最后一口“草泥大碟”扒进嘴里,嘴角还沾着点黄瓜碎,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起来,那熟悉的铃声混着菜馆里苏晚的琴声,愣是让他多嚼了两口才舍得掏手机。屏幕上跳着“医院来电”四个字,他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厉浮舟住院,他看这四个字就发慌,手指划接听键时都带着点颤。

“喂?大夫,我弟咋了?”他嗓门不自觉拔高,惊得旁边桌正喝汤的客人顿了顿勺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刻意憋出来的严肃,还有点藏不住的笑意,却硬绷着腔调:“是厉浮舟的家属厉沉舟吗?你赶紧来医院一趟,出大事了!”

厉沉舟的心瞬间揪成一团,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菜汁溅到裤腿上都没察觉:“出啥大事了?我弟他是不是伤口裂了?还是有啥并发症?”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外冲,脚底下绊了下门槛,差点摔个趔趄。

温然正拿着刚刻好的黄瓜条往后厨走,见状赶紧喊:“厉沉舟!咋了?别急啊!”林渊也放下手里的盘子追过来,苏晚的琴声也停了,三个人跟着他往巷口跑,身后还传来老王探头喊“啥事儿啊沉舟”的声音。

“医院说浮舟出事了!”厉沉舟跑得气喘吁吁,声音都劈了,“没说清楚,就叫我赶紧过去!”林渊一把拽住他,把车钥匙塞他手里:“别慌,我开车!你坐副驾,稳住!”

车子刚拐出巷子,电话那头的“大夫”又说话了,语气里的严肃快绷不住了:“你别太着急,也别太害怕……就是你弟弟厉浮舟,刚才在病房里,跟大夫起了点冲突,把大夫捅、捅死了!”

“啥?!”厉沉舟像是被雷劈了,猛地从副驾上弹起来,脑袋“咚”地撞在车顶,疼得他眼前发黑,可那股子震惊比疼更甚,“你说啥?捅死了?咋可能!我弟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瞬间涌上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厉浮舟那小子,虽然小时候淘,可胆子小得很,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捅人?还是捅死大夫?肯定是医院搞错了!或者是电话诈骗?可这明明是医院的座机号啊!

“没搞错,”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硬撑,“人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你赶紧来医院处理后续,不然我们只能报警了!”

“报警?别报警!我马上到!马上到!”厉沉舟对着电话喊,手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泛白。他转头看向林渊,眼里满是慌乱和无助:“林渊,你说这咋回事啊?浮舟他不可能捅人啊!是不是医院弄错了?还是他伤口疼得糊涂了?”

林渊也皱着眉,脚下没敢松油门,却还是沉声道:“沉舟,你先冷静点,说不定是误会。浮舟那么乖,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到了医院问清楚再说。”

温然坐在后座,也跟着安慰:“是啊,说不定是电话里没说清楚,或者是个恶作剧?你别自己吓自己。”苏晚也小声附和:“肯定是误会,厉浮舟那么善良,怎么会伤人呢。”

可厉沉舟根本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厉浮舟被警察带走的画面,想着弟弟刚从鬼门关抢回来,要是再摊上这种事,这辈子就毁了。他越想越怕,眼泪掉得更凶,嘴里不停念叨着“浮舟你可别傻啊”“都是哥不好”。

车子一路疾驰,到医院门口时,厉沉舟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跌跌撞撞地往住院部跑。林渊他们赶紧跟上,刚进住院部大厅,就看见厉浮舟的主治大夫李医生正靠在护士站旁边,跟一个年轻护士说笑,手里还拿着个苹果啃得正香。

厉沉舟愣了,脚步一下子停住,眼里的泪还没干,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李医生——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哪有半点“被捅死”的样子?

李医生也看见他了,赶紧把苹果核扔垃圾桶里,忍着笑走过来:“厉沉舟,你可算来了,跑这么快,喘匀气再说。”

厉沉舟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去抓住李医生的胳膊,又急又气:“李大夫!你、你不是被我弟捅死了吗?刚才打电话的是谁?耍我呢?!”

李医生被他抓得胳膊生疼,赶紧摆手:“哎哎哎,松手松手!疼疼疼!跟你开玩笑呢!”

这时,厉浮舟的病房门开了,厉浮舟坐在床上,腿上还打着石膏,正捂着嘴偷笑,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手里拿着手机,一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那个……刚才是我打的电话,跟你开玩笑呢,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厉沉舟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他又气又松了口气,刚才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慌劲儿一下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哭笑不得,还有点后怕。他松开李医生的胳膊,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和汗,指着厉浮舟:“你小子!你跟他们一起耍你哥是吧?!”

厉浮舟见他真有点生气,赶紧收敛了笑,一脸讨好地说:“哥,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今天感觉好多了,李大夫他们逗我,说你肯定一听说我出事就会慌得不行,我就想试试……谁知道你真这么着急,还哭了……”

李医生也赶紧打圆场:“沉舟啊,别怪孩子,是我们的错,跟他一起闹的。主要是这几天你天天守在这儿,熬得眼睛都红了,浮舟看你太累,想让你放松放松,结果就玩大了,你别往心里去。”

旁边的年轻医生也跟着道歉:“是啊,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让你担惊受怕了,真不好意思。”

厉沉舟看着厉浮舟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再看看李医生他们一脸歉意,心里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刚才那一路的慌乱和害怕还在胸口打转,可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庆幸——幸好是玩笑,幸好弟弟没事。

他走到病床边,伸手轻轻戳了戳厉浮舟的额头:“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知不知道你哥刚才差点吓破胆?一路上腿都软了!”

厉浮舟赶紧抓住他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想让你别那么累,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好多。”

厉沉舟看着弟弟眼里的愧疚,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行了行了,知道你心疼哥,可下次不许这么开玩笑了!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我刚才差点以为天要塌了。”

“嗯嗯!再也不了!”厉浮舟使劲点头,脸上又露出了笑。

这时,温然、林渊和苏晚也走进病房,看到眼前的情景,也都松了口气。温然笑着说:“原来是玩笑啊,可把我们吓坏了,厉沉舟刚才在车上都快哭晕过去了。”

林渊也跟着笑:“你这小子,鬼主意还挺多,以后可不能这么吓你哥了。”

苏晚也笑着说:“厉浮舟,你恢复得这么好,我们都替你开心,可玩笑还是要适度哦。”

李医生笑着说:“好了好了,误会解开就好。沉舟啊,你也别太担心浮舟了,他恢复得很好,再过半个月就能拆石膏了,到时候就能出院了。”

厉沉舟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看着厉浮舟,又看了看身边的朋友们,突然觉得刚才的害怕和慌乱都值了——只要弟弟好好的,只要身边的人都在,这点惊吓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哥,”厉浮舟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老王叔是不是还在菜馆给我留着‘草泥大碟’呢?等我出院了,我要吃两大碟!”

厉沉舟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就知道吃!等你好了,别说两大碟,三大碟都给你弄!”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大家说说笑笑,刚才的紧张和慌乱早已烟消云散。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厉浮舟的病床上,落在大家的笑脸上,暖融融的,透着股劫后余生的幸福。

中午的时候,老王也提着保温桶来了,里面装着刚做好的“草泥大碟”和小米粥。他一进病房就问:“沉舟,浮舟咋了?刚才听你慌慌张张的,吓死我了!”

厉沉舟把玩笑的事儿跟老王说了一遍,老王也忍不住笑:“你这小子,真是个活宝!下次可不许这么吓唬人了,你哥刚才跑出去的时候,魂都快没了!”

厉浮舟吐了吐舌头,接过老王递过来的小米粥,喝了一口,满足地说:“老王叔,还是你做的饭好吃!等我出院了,我就去菜馆帮你干活,跟你学做‘草泥大碟’!”

老王笑着说:“好啊!就等你小子来帮忙呢!到时候我教你炒‘草泥大碟’,教你刻黄瓜条,保证让你成为咱菜馆的得力干将!”

大家都笑了起来,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厉沉舟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个玩笑虽然让他担惊受怕了一场,却也让他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弟弟的平安,朋友的陪伴,还有这满满的烟火气,都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

从那天起,厉浮舟再也没开过这种吓人的玩笑。他乖乖养伤,每天盼着出院,盼着去菜馆帮忙,盼着吃老王做的“草泥大碟”。厉沉舟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着神经,只是每天按时来医院陪弟弟,偶尔还会跟李医生他们开玩笑,病房里的气氛总是热热闹闹的。

半个月后,厉浮舟终于拆了石膏,顺利出院了。出院那天,大家都来接他,一起回了老王的菜馆。老王做了满满一大桌菜,有“草泥木琴”,有“草泥大碟”,还有厉浮舟最爱吃的酱牛肉。

厉浮舟坐在桌子旁,看着满桌的菜,又看了看身边的哥哥和朋友们,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草泥大碟”,脆生生的黄瓜和鲜美的口蘑在嘴里化开,心里满是幸福。

厉沉舟看着弟弟开心的样子,也笑了。他知道,这场虚惊一场的玩笑,就像一颗小石子,在他们的生活里激起了一点涟漪,却也让他们更加懂得了彼此的重要性,更加珍惜这平凡而温暖的日子。

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有人提起这场玩笑,厉沉舟都会笑着摇摇头,嘴上说着“那小子差点吓死我”,眼里却满是宠溺。而厉浮舟则会吐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可心里却牢牢记住了——有些玩笑不能开,有些在乎,藏在每一次慌乱和担忧里,比什么都珍贵。

菜馆里的琴声依旧悠扬,“草泥木琴”和“草泥大碟”依旧受欢迎,厉沉舟和厉浮舟一起在菜馆里帮忙,日子过得热热闹闹,充满了烟火气和幸福感。而那场荒唐又暖心的玩笑,也成了他们记忆里一道特别的印记,提醒着他们,珍惜眼前人,珍惜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瞬间。

厉沉舟蹲在菜馆后门的青石板上,指尖捏着半根烤得焦香的玉米,热气顺着指缝往上钻,熏得他眼眶发潮。不是烫的,是身后厉浮舟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根软刺,轻轻扎在心上。

“哥,你看我这腿,现在走得老利索了!”厉浮舟晃了晃刚拆石膏没多久的左腿,虽然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却硬是走出了几分得意的架势,“等会儿我去家具厂结了工资,就去给你买那件你上次看中的藏青色外套,保证穿上贼精神!”

厉沉舟咬了口玉米,把最甜的那截递到弟弟嘴边,嘴上嗔怪:“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外套不急,你腿脚还没彻底好,结工资的事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厉浮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口咬下玉米,含糊不清地说,“我自己能行!你帮老王叔看店,昨天还有客人说想吃你帮忙端菜呢,说你端菜的时候总笑着,看着就舒坦。”

厉沉舟没再坚持,只是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自打出了那场机器事故,厉浮舟就总想着证明自己“没事了”,总想做点什么给身边人看,这份执拗,他懂。

下午的阳光有点晃眼,透过巷口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厉浮舟揣着口袋里的旧钱包,一步三回头地往巷口走:“哥,我走啦!顶多俩小时就回来,到时候咱一起吃老王叔炒的‘草泥大碟’!”

“路上慢点!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厉沉舟站在门口喊,看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了菜馆。

那时候他以为,不过是两个小时的等待,等弟弟揣着工资回来,就能一起坐在桌边,就着热气腾腾的“草泥大碟”,听他讲工厂里的趣事。可他没想到,有些再见,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这么残忍。

菜馆里依旧热闹,苏晚的琴声从角落飘过来,是那首熟悉的《菊次郎的夏天》,轻快的旋律裹着菜香,漫在每一个角落。温然正低头刻着黄瓜条,翠绿的黄瓜在她手里转着圈,没一会儿就刻出了细碎的纹路,她抬头看见厉沉舟,笑着问:“浮舟走了?这孩子,刚拆了石膏就闲不住。”

“可不是嘛,”厉沉舟笑着应,伸手帮温然把刻好的黄瓜条放进盘子里,“说要自己去结工资,还惦记着给我买外套呢。”

林渊端着刚洗好的盘子走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浮舟这孩子有心,上次我帮他拿东西,他还特意给我留了块糖,说是什么城里少见的水果糖。”

老王从后厨探出头,手里拿着锅铲喊:“沉舟!帮我把前厅那盆洗好的口蘑端进来!等会儿给浮舟留着,他爱吃炖得软烂的!”

“哎!来了!”厉沉舟应着,快步走向前厅。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的口蘑上,一个个胖乎乎的,透着新鲜劲儿。他想起厉浮舟吃口蘑时的样子,总喜欢把口蘑里的汤汁吸得干干净净,然后咂着嘴说“鲜,太鲜了”,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可这笑意还没褪去,裤兜里的手机就突然炸响,尖锐的铃声刺破了菜馆里的热闹,也瞬间揪紧了厉沉舟的心。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未知号码”四个字晃得他眼晕,手指顿了顿才按下接听键。

“喂?请问是厉浮舟的家属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又冰冷,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进厉沉舟的耳朵里。

“我是他哥!他怎么了?!”厉沉舟的声音瞬间拔高,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口蘑滚了一地,沾了灰尘。

“这里是城东急救中心,厉浮舟在家具厂发生意外,被重型零件砸中,现在正在抢救,你们赶紧过来!”

“轰”的一声,厉沉舟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他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意、意外?怎么会意外?他早上还好好的……”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你们先赶紧过来!地址是城东开发区急救中心,快点!”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他心都快跳出来。

“沉舟!咋了?出啥事儿了?”温然和林渊赶紧跑过来,看着他惨白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苏晚也停下了弹琴,快步走到他身边,眼里满是担忧。

“浮舟……浮舟出事了……急救中心……”厉沉舟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踉跄着就往门外冲,“我要去救他!我得去救他!”

林渊一把拉住他,强行让他冷静下来:“沉舟!你别急!我开车送你!你这样慌慌张张的,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温然也赶紧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份照应!苏晚,你帮我们跟老王叔说一声,让他先看着菜馆!”

苏晚用力点头:“好!你们路上小心!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巷子,轮胎碾过路面的积水,溅起老高的水花。厉沉舟坐在副驾,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关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厉浮舟临走时的样子在眼前反复闪现——笑着挥手,喊着“哥,我走啦”,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快!再快点!”厉沉舟不停地催着林渊,声音里带着哭腔,“浮舟还在等我,他不能有事……他还没吃老王叔炒的‘草泥大碟’,还没给我买外套……”

林渊没说话,只是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的速度更快了。温然坐在后座,紧紧抓着扶手,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祈祷厉浮舟能平安无事,祈祷这只是一场虚惊。

好不容易赶到急救中心,厉沉舟推开车门就往里面冲,嘴里不停地喊着“厉浮舟!我弟厉浮舟在哪!”。大厅里的护士赶紧拦住他,问清情况后,指了指急救室的方向:“正在抢救呢,家属在外面等着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

厉沉舟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急救室门口的红灯亮得刺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靠在冰冷的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温然和林渊赶紧扶住他,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厉沉舟盯着那盏红灯,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他想起小时候,厉浮舟摔破了膝盖,抱着他的腿哭,说“哥,我疼”;想起弟弟第一次去家具厂上班,紧张得睡不着觉,拉着他聊了一整夜;想起弟弟住院时,明明自己疼得直冒冷汗,却还笑着说“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些细碎的、温暖的过往,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厉浮舟还会笑着冲进来,喊他“哥”,喊他一起吃“草泥大碟”。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门口的红灯终于灭了。医生穿着沾满血迹的白大褂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和惋惜。厉沉舟猛地站起来,冲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医生!我弟怎么样了?他没事对不对?”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你说什么?!”厉沉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弟他那么年轻,他怎么会……”

“我们真的尽力了,”医生的声音里带着无奈,“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还是没能留住他。”

后面的话,厉沉舟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往下沉。林渊赶紧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温然站在一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浮舟那么好的孩子……”

厉沉舟被林渊扶着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抓着医生胳膊时的触感,可那触感冰凉,像厉浮舟此刻的身体一样,没有了丝毫温度。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我想看看他……”

在护士的带领下,厉沉舟走进了急救室。厉浮舟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脸色苍白得像纸,脸上还沾着些许灰尘和血迹,却依旧能看出他年轻的轮廓。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像是只是睡着了一样。

厉沉舟一步步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弟弟的脸颊,可手指在半空中顿了顿,又缩了回来。他怕,怕一碰,就确认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怕一碰,就再也感受不到弟弟的温度。

“浮舟……”他轻轻喊着弟弟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哥来了……你醒醒……咱回家吃‘草泥大碟’好不好?你不是还想给哥买外套吗?你醒醒,哥陪你去……”

可无论他怎么喊,病床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回应。厉沉舟再也忍不住,趴在病床边,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压抑又绝望,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空旷的急救室里回荡,听得人心碎。

温然和林渊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他们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只能默默陪着他,给这个濒临崩溃的人一点支撑。

后来,老王和苏晚也赶来了。老王一进急救中心,就看见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厉沉舟,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走过去,拍了拍厉沉舟的肩膀,叹了口气:“孩子……节哀……”

厉沉舟抬起头,看着老王布满皱纹的脸,眼泪掉得更凶了:“老王叔……浮舟他……他没了……他还没吃你炒的‘草泥大碟’……”

老王的眼圈也红了,他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叔知道……叔知道……浮舟这孩子,命苦……”

苏晚走到厉沉舟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厉沉舟,你别太难过了,浮舟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厉沉舟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只是死死攥在手里。他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他,可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像是丢了魂一样,机械地处理着厉浮舟的后事。温然和林渊一直陪着他,帮他联系殡仪馆,帮他通知老家的亲戚,帮他打理好一切琐碎的事情。老王则把菜馆暂时关了门,每天给他们送来热乎乎的饭菜,时不时劝厉沉舟多吃点,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了。

灵堂就设在厉沉舟租住的小屋里。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摆着厉浮舟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他笑得露出了虎牙,眼神清澈又明亮。照片前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草泥大碟”,是老王每天按时炒好送来的,就像厉浮舟还在的时候一样。

晚上,厉沉舟坐在灵前,手里拿着厉浮舟的旧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着。笔记本里记满了弟弟的小心思,有他每天的日常,有他的小愿望,还有他对未来的憧憬。

“今天去家具厂上班,师傅教我用机器,有点难,不过我肯定能学会!”

“老王叔炒的‘草泥大碟’太好吃了,下次我要学怎么做,做给哥吃!”

“哥最近好像瘦了,我要多攒点钱,给哥买件好外套,再带他去吃顿好的。”

“今天看到巷口的老槐树开花了,好香啊,等哥有空,我要和他一起去看看。”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以后我要好好赚钱,让哥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那么累了。”

看着看着,厉沉舟的眼泪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他想起弟弟每次拿到工资,都会第一时间塞给他一半;想起弟弟每次吃好吃的,都会把最好的那部分留给她;想起弟弟总是笑着说“哥,有我呢”,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么困难都不怕。

可现在,那个总是笑着说“有我呢”的弟弟,却永远地离开了他。

夜里,厉沉舟常常会从梦里惊醒。梦里,厉浮舟笑着冲他跑来,喊着“哥,我回来了”,可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弟弟,却什么都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每次惊醒,他的枕头都会湿一片,心里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出殡那天,天阴沉沉的,飘着细密的小雨。厉沉舟穿着黑色的孝服,手捧着厉浮舟的遗像,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他几乎要倒下。

身后跟着长长的送葬队伍。老王拄着拐杖,一步步慢慢地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浮舟这孩子,可惜了,太可惜了”;温然和苏晚撑着伞,走在队伍里,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林渊默默地帮着抬棺,脸色苍白,却依旧坚持着。

最让厉沉舟意外的是,家具厂的工人们也来了,足足有二十多个人,带头的正是当初被厉浮舟救下的老师傅。老师傅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头皮上,脸上满是悲伤。

走到厉沉舟面前,老师傅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到他手里:“孩子,这是厂里给浮舟的抚恤金,还有我们大家伙凑的一点心意。浮舟是个好孩子,他救了我的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厉沉舟握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些钱换不回弟弟的生命,可这份情谊,却让他在这冰冷的雨天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谢谢……谢谢你们……”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对着工人们深深鞠了一躬。

送葬的队伍缓缓地走着,沿着熟悉的街道,往殡仪馆的方向走去。雨水打湿了路面,也打湿了每个人的衣服和头发,可没有人在意。大家的心里都装着对厉浮舟的不舍和惋惜,脚步沉重而缓慢。

路过老王菜馆门口的时候,厉沉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菜馆的门依旧关着,门口的老槐树被雨水冲刷着,叶子绿得发亮。他仿佛又看到厉浮舟笑着冲出来,喊着“哥,我回来了”,然后钻进后厨,喊着“老王叔,我要吃‘草泥大碟’”。

可眼前,只有紧闭的大门和空荡荡的街道,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到了殡仪馆,看着厉浮舟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厉沉舟的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他站在火化炉前,久久不愿离开,仿佛只要他站在这里,弟弟就还在。

火化结束后,厉沉舟捧着厉浮舟的骨灰盒,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该把弟弟的骨灰安放在哪里,不知道没有弟弟的日子,他该怎么过。

“沉舟,”老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浮舟的骨灰带回槐溪村吧,那里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浮舟这孩子,生前就喜欢清静,肯定会喜欢那里的。”

厉沉舟点了点头。槐溪村,那个他和弟弟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小村庄,那里有温暖的老两口,有可爱的丫丫,有金黄的田野,还有清新的空气。或许,那里真的是弟弟最好的归宿。

第二天,厉沉舟带着厉浮舟的骨灰盒,和温然、林渊、老王、苏晚一起,踏上了去槐溪村的路。车子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窗外是一片片金黄的稻田,风吹过,稻浪翻滚,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厉沉舟抱着骨灰盒,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弟弟的温度。他轻声说:“浮舟,哥带你回家了。槐溪村可美了,有你喜欢的田野,有你喜欢的新鲜空气,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再也不用受委屈了。”

到了槐溪村,周大娘和王大爷早就等在村口了。看到厉沉舟抱着骨灰盒,老两口的眼圈瞬间红了。周大娘走过来,拉着厉沉舟的手,叹了口气:“孩子,苦了你了……浮舟这孩子,那么好,怎么就走了呢……”

厉沉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大娘,我把浮舟带回来的,我想让他葬在这儿。”

“好,好,”周大娘点了点头,“村里后山有片松树林,那里安静,风景又好,就把浮舟葬在那儿吧。”

大家一起动手,在后山的松树林里选了一块地方,挖了个坑,把厉浮舟的骨灰盒轻轻放了进去。厉沉舟亲手把土盖在上面,堆成一个小小的土丘。他在土丘前放了一束野花,那是他在路边采的,五颜六色的,像弟弟生前喜欢的样子。

“浮舟,”厉沉舟蹲在土丘前,轻声说,“哥把你安顿好了。这里有松树林,有野花,还有周大娘和王大爷照顾你,你在这里要好好的。哥会经常来看你的,会给你带老王叔炒的‘草泥大碟’,会给你讲菜馆里的趣事,你不会孤单的。”

温然和林渊站在一旁,默默地帮着整理周围的杂草;老王点燃了一炷香,插在土丘前;苏晚则摘下一片松树叶,轻轻放在土丘上,眼里满是悲伤。

丫丫也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朵小小的野花,放在土丘前,仰着小脸说:“沉舟哥哥,浮舟哥哥是不是住在这儿了?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给他讲故事。”

厉沉舟摸了摸丫丫的头,点了点头:“是啊,浮舟哥哥住在这儿了。丫丫要经常来看看他,好不好?”

丫丫用力点头:“好!”

从槐溪村回来后,厉沉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可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他重新打开了老王菜馆,和老王、温然、林渊、苏晚一起,用心经营着这家充满烟火气的小店。

每天,他都会早早地来到菜馆,帮着老王洗菜、切菜,帮着温然刻黄瓜条,帮着林渊端菜、洗碗。客人多的时候,他会笑着给客人推荐“草泥大碟”,像厉浮舟还在的时候一样,跟客人聊着天,说着笑着。

只是,每当空闲下来,他总会想起厉浮舟。他会走到后厨,看着案板上的黄瓜和口蘑,想起弟弟吃“草泥大碟”时的样子;他会走到门口,看着巷口的老槐树,想起弟弟走时的背影;他会坐在灵前,看着弟弟的照片,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温暖时光。

苏晚依旧在菜馆里弹琴,只是她的琴声里,多了几分温柔和思念。有时候,她会弹厉浮舟喜欢听的《小星星》,琴声轻快又温暖,像是弟弟在耳边轻轻哼唱。

温然还是会每天刻黄瓜条,只是她会特意多刻一些,放在一个小小的盘子里,摆在厉浮舟的照片前,像是在跟他分享这份简单的快乐。

林渊依旧细致周到,他会记得厉浮舟喜欢的口味,每次炒“草泥大碟”时,都会特意多放一些口蘑,像是弟弟还能尝到一样。

老王则会每天炒好“草泥大碟”,先盛出一小碟,放在厉浮舟的照片前,嘴里念叨着“浮舟,快来吃,叔给你炒了你最爱吃的‘草泥大碟’”。

日子一天天过去,菜馆里的生意依旧红火,来来往往的客人依旧能感受到这里的温暖和烟火气。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永远给厉浮舟留了一个位置。

厉沉舟知道,弟弟虽然离开了,但他从未真正走远。他会化作巷口的一缕风,化作窗外的一束阳光,化作菜馆里的一缕菜香,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厉沉舟总会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轻声说:“浮舟,哥想你了。菜馆里一切都好,老王叔、温然、林渊、苏晚都很好,你放心吧。哥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那份一起,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身边的人。”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厉沉舟的身上,也落在厉浮舟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少年笑得依旧灿烂,仿佛在说:“哥,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日子还在继续,烟火气依旧在菜馆里弥漫。厉浮舟的名字,会被大家常常提起,他的故事,会被一遍遍讲给新来的客人听。而那份深藏在每个人心里的思念,会像老槐树的根一样,深深扎在这片土地上,永远不会消散。

厉沉舟把紫檀木茶几拍得“哐当”响时,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正顺着桌面滑到苏晚奶奶面前,红得晃眼。老人家手里还攥着刚择了一半的青菜,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看着那堆钱,眉头皱得像打了好几个结。

“奶奶,您就听我的,”厉沉舟往沙发上一靠,西装袖口随意挽着,露出手腕上价值七位数的腕表,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霸道,“楼下那家高级定制店,随便挑!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厉沉舟也买得起。一万块钱买件衣服算什么?您是苏晚的奶奶,就得穿最好的!”

苏晚奶奶把青菜往竹篮里一放,拿起围裙擦了擦手,没去碰那沓钱,只是慢悠悠地开口:“小厉啊,我知道你有心,但奶奶这年纪了,穿那么好的衣服干啥?粗布衣裳舒服,还能干活,那些绫罗绸缎的,穿在身上反而别扭。”

“别扭什么!”厉沉舟皱起眉,显然不认同这话,他俯身把钱往老人家面前又推了推,钞票边缘蹭过桌面,发出哗啦的声响,“您这是没穿过好东西!等您穿上那些定制的衣服就知道了,比您这粗布围裙舒服一百倍!今天这衣服您必须买,钱我都带来了,不够我再让人取!”

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苏晚奶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拿钱压人的做派,哪怕知道厉沉舟是好意,心里也添了几分不舒服:“小厉,钱是好东西,但不是什么都能用钱买的。奶奶真不需要那些衣服,你把钱收起来吧,别浪费在这上面。”

“浪费?”厉沉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伸手从钱包里又抽出好几张卡,“我厉沉舟的钱,花在您身上怎么叫浪费?您就说吧,是不是嫌钱少?行,我现在就给您转十万,不够再转!今天必须把衣服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拿手机转账,那副财大气粗、根本不容拒绝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苏晚。

苏晚一进门就听见厉沉舟在客厅里咋咋呼呼,还看到他把一沓沓钱往奶奶面前推,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本来还想着厉沉舟是来陪奶奶说话的,没想到竟是来逼着奶奶花钱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厉沉舟!你干什么呢!”

一声怒喝,让厉沉舟转钱的动作顿住了。他回头看见苏晚,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亮又清脆,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厉沉舟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嘴里更是一阵钻心的疼。他懵了几秒,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指尖触到一丝温热的腥气,再一低头,两颗沾着血丝的牙齿落在了茶几上,滚了两圈,停在了那沓钞票旁边。

空气瞬间凝固了。

厉沉舟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晚:“你……你打我?还把我的牙打掉了?”活了三十多年,他厉沉舟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被人扇巴掌不说,还掉了两颗牙,这要是传出去,他厉氏集团总裁的脸往哪儿搁!

苏晚也是气糊涂了,打完才觉得手心发麻,可看着厉沉舟那副拿钱欺负奶奶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点没消:“我打你怎么了!谁让你逼着我奶奶花钱的?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就能逼着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了?”

“我那是为了奶奶好!”厉沉舟捂着嘴,说话都漏风,含糊不清地辩解,“我想让她穿好点,有错吗?”

“为她好就可以逼她吗?”苏晚上前一步,把奶奶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怒气,“我奶奶喜欢穿粗布衣裳,喜欢舒服自在,你非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她,这叫为她好?你这是不尊重她!”

苏晚奶奶也赶紧拉住苏晚的手,生怕她再冲动:“晚晚,别生气,小厉也是好意,就是方法不对,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老人家看着厉沉舟捂着嘴、嘴角渗血的样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孙女儿把人牙打掉了,“小厉啊,你快坐下,我给你找块纱布擦擦,要不赶紧去医院看看?”

厉沉舟本来一肚子火,可看着苏晚奶奶担忧的眼神,再想想自己刚才确实有点过分,那股火气瞬间就蔫了大半。他捂着嘴,闷闷地坐下,眼神委屈得像个受了气的孩子:“我就是想让您穿好点,您是晚晚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奶奶,我总不能让您受委屈……”

这话一出,苏晚的火气也消了些。她知道厉沉舟不是坏心,就是性子太霸道,又有点钱多人傻,不知道怎么表达关心,才会用这种最笨拙、最让人不舒服的方式。可一想到他刚才逼着奶奶花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关心人不是这么关心的!你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不是你觉得好,别人就必须接受!”

厉沉舟点点头,嘴里疼得倒吸凉气,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我知道错了。奶奶,对不起,我不该逼着您买衣服,您别生气。”

苏晚奶奶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傻孩子,奶奶知道你有心。以后可别这样了,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用非得买什么贵重东西。”她说着,起身去拿纱布和清水,给厉沉舟擦了擦嘴角的血。

苏晚坐在旁边,看着厉沉舟捂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别扭。她刚才确实太冲动了,怎么就把人牙打掉了呢?可转念一想,谁让他先惹人生气的,也就没那么愧疚了,只是递了张纸巾过去:“擦擦吧,等会儿带你去医院看看,看看能不能把牙补上。”

厉沉舟接过纸巾,心里瞬间暖暖的。他知道苏晚这是不生气了,赶紧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嗯,听你的。以后我再也不逼着奶奶花钱了,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绝不勉强她。”

苏晚奶奶拿着纱布回来,听到这话,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其实奶奶什么都不缺,就希望你们俩好好的,常回来陪我说说话,比什么都强。”

厉沉舟赶紧应声:“哎!以后我天天来陪您说话,还帮您择菜、做饭,您想干什么我都陪着您!”

看着他这副殷勤的样子,苏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没过多久,苏晚就带着厉沉舟去了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说两颗牙都是恒牙,掉了就长不回来了,只能做种植牙。厉沉舟躺在治疗椅上,看着医生拿着各种工具在他嘴里摆弄,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霸道了,不然下次掉的可能就不是两颗牙了。

做完初步处理,厉沉舟戴着临时假牙,跟着苏晚走出医院。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助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桶:“厉总!您没事吧?我听说您被苏小姐打掉了两颗牙,赶紧让厨房给您炖了点鸽子汤,补补身子!”

厉沉舟脸一黑,瞪了助理一眼:“闭嘴!谁让你到处乱说的!”

助理吓得赶紧闭上嘴,偷偷看了一眼苏晚,不敢再多说。

苏晚看着厉沉舟那副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了,别凶他了。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刚做完处理,别吃太硬的。”

厉沉舟点点头,乖乖地跟着苏晚走。路上,他偷偷牵住苏晚的手,小声说:“晚晚,我以后真的会改,再也不拿钱压人了,也不逼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了。”

苏晚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会改。其实你心里是好的,就是有时候方法不对。以后有事好好说,别总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知道吗?”

“知道了!”厉沉舟用力点头,心里美滋滋的,觉得掉了两颗牙也值了——至少苏晚不生气了,还关心他呢。

从那以后,厉沉舟真的变了很多。他不再动不动就拿钱压人,也不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每次去看苏晚奶奶,他都会提前问清楚老人家喜欢什么,要么带点她爱吃的点心,要么陪她去公园散步、下棋,有时候还会跟着老人家学择菜、包饺子,虽然做得不怎么样,却让苏晚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有一次,苏晚奶奶说想吃巷口那家老字号的豆腐脑,厉沉舟早上五点就起床,穿着一身休闲装,排队排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买到了两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小心翼翼地端回来,生怕洒了。

苏晚奶奶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心里满是感动:“小厉啊,这么冷的天,你何必跑这么远买呢?家里随便做点就行。”

厉沉舟笑着说:“您就爱吃这家的,跑再远也值。快尝尝,还是热的呢。”

苏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着说:“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会讨奶奶欢心了,比以前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强多了。”

厉沉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才知道,真心对人好,不是靠钱,是靠心意。”

苏晚奶奶点点头:“是啊,心意最重要。小厉啊,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晚晚跟着你,奶奶也放心。”

厉沉舟心里暖暖的,看着苏晚和奶奶的笑容,觉得自己掉的那两颗牙,真是太值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沉舟的种植牙也做好了,说话吃饭都恢复了正常,只是偶尔苏晚会拿这件事调侃他:“喂,掉牙的,今天陪我奶奶去公园散步不?”

厉沉舟也不生气,笑着点点头:“去!必须去!我还要陪奶奶下棋呢,今天一定要赢她!”

苏晚奶奶看着他们俩打打闹闹的样子,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她知道,厉沉舟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人,也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爱护她。而苏晚和厉沉舟之间的感情,也因为这些日常的相处,变得越来越深厚。

有时候,厉沉舟会想起自己当初逼着奶奶买衣服、被苏晚打掉两颗牙的事,虽然觉得有点丢人,却也忍不住笑。他知道,那是他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教训,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尊重和关心,也让他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霸道总裁,而是变成了一个懂得用心去关心别人、尊重别人的人。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苏晚那一巴掌,还有那两颗掉了的牙。

厉沉舟、苏晚和苏晚奶奶,还有偶尔来凑热闹的苏早,组成了一个温暖又热闹的家庭。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天,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厉沉舟再也不会用金钱去衡量对别人的关心,而是用真心去对待每一个他在乎的人。

他知道,真正的幸福,不是拥有多少财富,而是身边有自己爱的人,有懂得珍惜自己的人,是能够用真心去对待别人,也能收获别人的真心。而这一切,都比任何金钱和权力,都要珍贵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