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揣着半袋刚从老王菜馆打包的“草泥木琴”,肩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帆布外套,站在古城口的时候,正赶上日头往西斜。那城门楼子青灰瓦、朱红柱,砖缝里还嵌着几丛倔强的狗尾巴草,风一吹,草穗子晃啊晃,倒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他眯着眼瞅了瞅城门上“悠悠古城”四个斑驳的大字,嘴角一挑,抬脚就迈了进去,刚踩上青石板路,鞋底就沾了点细碎的青苔,滑溜溜的,倒添了几分意思。
一进古城,就跟闯进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外头的车水马龙、喇叭声响全被挡在了城门后头,耳朵里只剩脚下青石板“咯吱”的轻响,还有街边小摊上摊主吆喝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古城特有的腔调。路两旁是清一色的老宅子,白墙黛瓦,墙上爬满了绿藤,有的藤条垂下来,扫过行人的肩头,痒丝丝的。偶尔有几扇朱红的木门敞开着,里头能瞥见院子里的石榴树,挂着几个沉甸甸的红果子,看着就喜人。
厉沉舟边走边嚼着嘴里的金针菇“小木头”,脆生生的,还带着老王炒的酱香。他没个正经方向,就顺着青石板路瞎溜达,眼睛却没闲着,东瞅西看,啥都觉得新鲜。街边有个卖糖画的小摊,老爷子手里拿着个小铜勺,舀着融化的麦芽糖,在光滑的石板上一笔一划地画着,没一会儿,一只展翅的蝴蝶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厉沉舟凑过去瞅了半天,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零钱,笑着说:“老爷子,您这手艺绝了!跟我认识的一个老板雕菜似的,都这么传神!给我也整个蝴蝶,要跟刚才那个一样好看的!”老爷子抬头瞅了他一眼,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咧嘴笑了:“小伙子,这糖画可是老手艺了,得有耐心,慢工出细活,跟你们年轻人干事一个理儿!”说着,又拿起铜勺,手腕轻轻一转,麦芽糖在石板上流淌,没一会儿,又一只蝴蝶落了地,老爷子撒上点芝麻,用竹签一挑,递到厉沉舟手里:“拿着吧,甜着呢!”
厉沉舟举着糖画,边走边啃,甜丝丝的麦芽糖裹着芝麻香,跟“草泥木琴”的清鲜味儿混在一起,竟也不冲突。往前再走几步,是个卖老物件的铺子。铺子里昏昏暗暗的,墙角摆着个老式的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慢得像是要把时光都拉回来。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有掉了漆的铜锁,锁身上刻着模糊的花纹;有磨得发亮的算盘,算珠滑溜溜的,一看就被人用了好些年;还有几盏罩着纱的旧灯笼,昏黄的光从纱缝里透出来,落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厉沉舟蹲下来,拿起一个小小的陶笛,陶笛是土黄色的,表面有点粗糙,带着手作的温度。他放在嘴边吹了吹,不成调的“呜呜”声惹得铺主老太太笑出了声:“小伙子,这陶笛得慢慢吹,急不得,得跟着气走。”厉沉舟也不尴尬,嘿嘿一笑,把陶笛放回原处,又拿起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摸了摸,针脚细密,丝线虽有些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老太太,这荷包是老物件吧?看着可有年头了。”老太太点点头,声音慢悠悠的:“可不是嘛,是我年轻时候绣的,一晃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厉沉舟放下荷包,继续往前逛。巷子越走越窄,青石板路也变得坑坑洼洼,却更有味道。偶尔能看见几个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着跑着,撞在了厉沉舟腿上,她仰起小脸,眼里满是怯意,小声说:“对不起,叔叔。”厉沉舟弯腰,把手里没啃完的糖画递了过去:“没事,给你吃吧,甜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接过糖画,说了声“谢谢叔叔”,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追上前面的小伙伴,一起分享那半块糖画。
走着走着,肚子里的“草泥木琴”消化得差不多了,厉沉舟的鼻子突然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面香飘了过来,混着点葱花和辣椒油的味道,勾得他肚子“咕咕”叫。他循着香味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巷子尽头有个小小的面馆,门口挂着个蓝布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老面坊”三个字,幌子被风吹得轻轻晃,蓝布都洗得发了白。面馆里就几张刷着红漆的小桌子,坐着几个本地人,正呼噜呼噜地吃着面,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面香,飘出店门,扑在人脸上,暖乎乎的。
“老板,来碗你们这儿的特色面!要大碗的!”厉沉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朝着后厨喊了一嗓子,声音在小店里回荡。
里头传来个洪亮的声音:“好嘞!小伙子稍等,马上就好!”
没一会儿,老板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穿着件灰色的短褂,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胳膊,脸上带着憨厚的笑。碗是粗瓷的,豁了个小口子,却干干净净。里头的面根根分明,是那种手擀面,带着点韧劲,浇着褐色的酱汁,上面撒着点葱花、芝麻,还有一勺红艳艳的辣椒油,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厉沉舟拿起筷子,搅了搅,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面刚碰到舌头,就觉得筋道得很,酱汁咸香适口,带着点淡淡的酱香,辣椒油辣得恰到好处,不呛人,只觉得暖乎乎的,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老板,你这面真好吃!比我上次在城里吃的机器面香多了!”
老板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水壶,给厉沉舟杯子里添了点水:“小伙子是外地来的吧?咱这面用的是老法子发酵的面,头天晚上和面,醒上一夜,第二天早上再擀,擀得薄了切细,煮出来才筋道。酱也是自家酿的黄豆酱,晒了大半年,味儿正。”厉沉舟点点头,又扒了一大口面:“难怪这么好吃!我从外头来的,第一次来这古城,没想到这儿不光景好看,吃的也这么地道!”
正说着,邻桌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爷子搭话了,老爷子手里端着个小酒盅,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小伙子,这古城啊,好玩的好吃的多着呢!你往东边走,有个老戏台,今儿晚上还有戏班子来唱戏,都是老调子,好听着呢!南边还有个老茶馆,里头有说书的,讲的都是古城里的老故事,能听一下午。”厉沉舟眼睛一亮,放下筷子:“真的?那我晚上可得去瞅瞅!老爷子,您常来这儿吃面啊?”老爷子点点头:“可不是嘛,这家面坊开了几十年了,我打小就吃这儿的面,味儿就没变过。老板实在,面给得多,酱也舍得放。”老板在一旁笑着摆手:“老爷子您过奖了,都是街坊邻居,哪能糊弄人。”
厉沉舟三两口吃完面,抹了抹嘴,付了钱,跟老板和老爷子道了别,就按着老爷子指的方向,往东边的老戏台走去。路上,他又买了点本地的小零嘴,有裹着芝麻的糖糕,还有咸香的炒花生,揣在兜里,边走边吃。
老戏台就在古城的中心,是个青砖灰瓦的台子,台柱上刻着对联,虽然字迹斑驳,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气派。戏台前已经围了不少人,有搬着小板凳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几个跟厉沉舟一样的游客,都在等着戏开演。厉沉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着,掏出兜里的炒花生,剥了壳往嘴里扔,花生的咸香混着空气中的烟火气,格外舒服。
没一会儿,戏班子就来了。几个穿着戏服的演员,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碎步走上台,锣鼓家伙一敲,戏就开演了。唱的是本地的采茶戏,调子慢悠悠的,带着点婉转,虽然厉沉舟听不懂唱的啥词,却觉得好听,那唱腔就跟古城的日子似的,不慌不忙,透着股安稳劲儿。台上的演员甩着水袖,身姿轻盈,台下的观众时不时鼓掌叫好,还有人跟着哼几句,气氛热闹又温馨。厉沉舟靠在戏台柱子上,看着台上的表演,嘴里嚼着花生,觉得心里格外踏实,比在城里瞎晃的时候舒坦多了。
戏演到一半,旁边有个卖茶水的老太太推着小车过来,厉沉舟买了一碗热茶,捧着杯子,暖乎乎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傍晚的凉意。他跟老太太聊了起来,老太太说,这戏班子每个月都会来古城演几天,都是些老剧目,本地人都爱听。“小伙子,你是第一次来咱古城吧?”厉沉舟点点头,老太太笑了:“那你可得多待几天,好好逛逛。咱这古城夜里也好看,街上会挂起红灯笼,沿着河边走,亮堂堂的,可美了。”
戏散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古城里果然亮起了红灯笼,一盏盏挂在街边的屋檐下,红色的光映在青石板路上,也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真跟老太太说的一样,美极了。厉沉舟沿着河边走,河水清清的,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过,搅碎了水面上的灯影。河边有几个年轻人在弹吉他唱歌,歌声轻快,混着流水声,格外动听。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座石桥上。石桥是青石头砌的,栏杆上刻着花纹,有些地方已经磨损了,却更显古朴。桥头上坐着个卖花灯的小姑娘,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有兔子灯、莲花灯,还有小小的船灯,都点着蜡烛,昏黄的光透着纸罩,暖融融的。厉沉舟蹲下来,拿起一个莲花灯,灯罩是粉色的纸,上面画着淡淡的莲花纹,好看得很。“小姑娘,这灯多少钱一个?”小姑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十块钱一个,叔叔买一个吧,放水里可好看了。”厉沉舟点点头,付了钱,拿着莲花灯,走到河边,轻轻把灯放进水里。莲花灯顺着水流慢慢飘远,烛光在水面上晃啊晃,像一颗小小的星星,照亮了脚下的河水。
放完花灯,厉沉舟继续往前逛。夜里的古城比白天更热闹,却不喧嚣,依旧是慢悠悠的调子。街边的小店大多还开着门,有卖手工艺品的,有卖特色小吃的,还有的店里飘出淡淡的茶香。他走进一家茶馆,里头摆着几张八仙桌,墙上挂着字画,角落里有个老先生在拉二胡,琴声悠扬。厉沉舟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本地的绿茶,茶上来的时候,热气袅袅,茶叶在水里慢慢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他抿了一口,茶水清甜,带着点草木的香气,格外解腻。
旁边桌坐着两个老人,正在下棋,棋盘是木质的,棋子是黑色和白色的石头,落子的时候“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厉沉舟凑过去看,虽然看不懂棋路,却觉得有意思,看着老人慢悠悠地思考,慢悠悠地落子,心里也跟着静了下来。有个老人抬头瞅了他一眼,笑着说:“小伙子,也懂下棋?”厉沉舟摇摇头:“不懂,就是觉得看着舒坦。”老人笑了:“这下棋就跟过日子一样,急不得,得慢慢琢磨,一步一步来,才能走得稳。”厉沉舟点点头,觉得老人说得有道理,就像这古城的日子,慢悠悠的,却透着踏实。
在茶馆待到快关门,厉沉舟才起身离开。街上的红灯笼依旧亮着,只是行人少了些,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犬吠声,更显古城的安静。他找了一家靠近河边的客栈住下,客栈是老宅子改的,院子里种着桂花树,夜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房间里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却干干净净,透着股温馨。他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河边的红灯笼和远处的石桥,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进来,拂在脸上,舒服得很。
躺在床上,厉沉舟想起白天逛古城的种种,心里满是惬意。没有城里的快节奏,没有没完没了的喧嚣,这里的一切都慢悠悠的,却格外有滋味。他摸了摸兜里剩下的“草泥木琴”,还有那个没吹响的陶笛,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想,明天还要接着逛,去看看老爷子说的老茶馆,听听古城的老故事,再尝尝街上的特色小吃,好好感受这古城的慢日子。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是被院子里的鸟鸣声叫醒的。他起床洗漱完,下楼吃了客栈准备的早餐,一碗小米粥,几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碟咸菜,简单却暖胃。吃完早餐,他就按着昨天老爷子指的方向,往南边的老茶馆走去。
老茶馆就在一条巷子深处,门口摆着两盆大菊花,开得正艳。走进茶馆,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老人,手里拿着茶杯,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听书。说书的先生坐在台子上,面前摆着一块醒木,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讲得唾沫横飞。厉沉舟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一杯茶,听着先生讲古城的老故事——讲当年古城里的富商如何乐善好施,讲守城的将士如何英勇无畏,讲巷子里的百姓如何互帮互助。先生讲得绘声绘色,时不时拍一下醒木,引得台下阵阵喝彩。厉沉舟听得入了迷,仿佛跟着故事回到了当年的古城,看见了那些鲜活的人和事。
听书听到中午,厉沉舟才起身离开。他找了一家本地人常去的小饭馆,点了几个特色菜,有清蒸鱼,鱼肉鲜嫩,带着点河水的清甜;有炒时蔬,绿油油的,脆生生的;还有一碗豆腐汤,汤色奶白,鲜得很。吃完饭,他又接着逛古城,走进一条条窄窄的巷子,看墙上的老砖,看爬满藤的院墙,看门口晒太阳的老人,看追逐打闹的孩子。每一条巷子都有不一样的风景,每一户人家都有不一样的故事,厉沉舟觉得,自己就像在时光里穿梭,感受着古城的岁月静好。
下午的时候,他走到了古城的尽头,那里有一座老寺庙。寺庙不大,却很清净,门口有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得几个人都抱不过来。寺庙里的香火不算旺,却很虔诚,有几个香客在烧香拜佛,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厉沉舟走进寺庙,没有烧香,只是沿着院子里的石板路慢慢走,听着庙里的钟声,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心里格外平静。他走到大殿门口,看见一个老和尚正在扫地,动作慢悠悠的,每一扫都很认真。厉沉舟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老和尚抬头瞅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继续扫地。厉沉舟也笑了笑,转身离开,心里却觉得格外踏实。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拿着白天买的陶笛,试着慢慢吹。虽然还是不成调,却比昨天好了些。客栈老板端来一杯热茶,坐在他旁边,跟他聊天。老板说,他从小就在古城里长大,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刻在他心里。“小伙子,你觉得咱古城怎么样?”厉沉舟点点头:“很好,很舒服,比城里好。”老板笑了:“舒服就多待几天,这古城啊,越品越有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依旧在古城里慢悠悠地逛。他去了老茶馆听书,去了老戏台看戏,去了河边放花灯,去了小巷子里吃特色小吃。他认识了卖糖画的老爷子,知道了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个手艺人,除了糖画,还会剪纸;认识了面馆的老板,知道了老板的儿子在外地上学,每次回来都要吃一碗他做的手擀面;认识了客栈的老板,知道了老板的女儿喜欢画画,画的全是古城的风景。
他还跟着几个本地人一起,去了古城外的田野里。秋天的田野金灿灿的,稻子熟了,风吹过,稻浪翻滚,像一片金色的海洋。他们在田野里散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农民伯伯的笑声,感受着丰收的喜悦。厉沉舟甚至还帮着农民伯伯割了一会儿稻子,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觉得格外开心。
这天晚上,厉沉舟又去了老戏台,戏班子依旧在演采茶戏。他靠在戏台柱子上,看着台上的表演,听着台下的喝彩,手里拿着一块刚买的糖糕,慢慢啃着。突然,他想起了老王的菜馆,想起了苏晚的琴声,想起了温然刻的黄瓜条,想起了林渊的细致。他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了一张老戏台的照片,发了条消息:“我在悠悠古城,这儿可好了,有老戏台,有老茶馆,有好吃的面,还有慢悠悠的日子。等我回去,带你们也来逛逛。”
没过一会儿,苏晚就回复了:“看着就好好玩!你可得多拍点照片,回来给我们讲讲古城的故事!”温然也回复了:“古城的风景肯定很适合画画,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好看的老宅子,我回去也画一幅!”林渊回复:“注意安全,好好玩,等你回来一起吃老王的‘草泥木琴’。”厉沉舟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暖暖的。
戏散场后,厉沉舟沿着河边走回去。红灯笼依旧亮着,河水依旧清清的,桂花香依旧飘着。他走到石桥上,看着水面上的灯影,心里突然觉得,这古城就像一个温暖的港湾,让他在忙碌的日子里,找到了一份难得的平静和踏实。他想,以后有空,一定要常来,也一定要带苏晚他们来,让他们也感受感受这古城的慢日子,感受这古城的温暖和美好。
又在古城待了两天,厉沉舟才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离开那天,他去跟卖糖画的老爷子、面馆的老板、客栈的老板道了别,还买了不少本地的特产,准备带回去给老王他们尝尝。站在古城口,他回头望了望“悠悠古城”四个大字,又望了望青石板路、白墙黛瓦、红灯笼,心里满是不舍。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再来的,再来感受这古城的慢日子,再来寻找这份难得的平静和温暖。
揣着满满的回忆和特产,厉沉舟转身离开了古城。虽然脚步朝着城外走去,心里却装满了古城的一切——青石板路的“咯吱”声,糖画的甜味,手擀面的筋道,老戏台的唱腔,还有那些温暖的人和事。他知道,这份回忆,会一直留在他心里,陪着他,走过以后的日子。
厉沉舟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皱的厚外套,领口立得高高的,还是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往脖子里钻。他踩着地上刚积没多久的薄雪,咯吱咯吱地往前走,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小团雾,没一会儿就散了,像极了这冬天里没着没落的日子。
这是他在外面晃荡的第三个冬天了。第一年冬天,他还在城里跟一群狐朋狗友混日子,白天在网吧泡着,晚上就裹着棉袄在街边吃烤串,那时候觉得冬天也没多冷,酒一喝,串一吃,浑身都热乎。第二年冬天,他跟朋友闹了掰,兜里揣着仅剩的几百块钱,从城里逃出来,一路颠沛,最后在老王的菜馆落脚,才算有了个能蹭口热饭的地儿,那时候的冬天,是老王菜馆里飘着的“草泥木琴”香,是苏晚指尖流出来的暖调子琴声,暖得很。可现在,他又成了孤家寡人,揣着老王塞给他的那袋干粮,还有温然连夜给他缝的棉手套,踏上了这条路,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只知道往前走,总能遇见点什么。
风越来越大,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慌。厉沉舟把棉手套紧了紧,手套是深蓝色的,针脚有点歪歪扭扭,却是实打实的暖和,那是温然知道他要走,连夜坐在菜馆后厨的小马扎上缝的,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个小口子,却还是笑着说:“戴上这个,手就不冻了,路上也好拿东西。”那时候他没敢多看温然的眼睛,只含糊地应了声,转身就走,他怕自己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了。
兜里的干粮是老王蒸的白面馒头,还有几块酱牛肉,都是实打实的硬货。他饿了,就找个背风的墙角,蹲下来,掏出一个馒头,冻得硬邦邦的,咬一口,硌得牙生疼,就着寒风咽下去,再啃一口酱牛肉,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才算有了点力气。他想起去年冬天在老王菜馆,也是这么冷的天,老王端上一盘刚炒好的“草泥木琴”,翠绿的黄瓜条还冒着热气,口蘑嫩得能爆出汁,他跟林渊抢着吃,苏晚在旁边弹琴,温然笑着给他们添茶水,那时候的馒头,是就着菜香吃的,是暖的,哪像现在,连口热乎水都喝不上。
走着走着,前面隐约出现了一个小村庄的影子。村口有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像一只干枯的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厉沉舟眼睛一亮,有村子,就有人,有人,就能蹭口热乎饭,哪怕是碗热水也好。他加快脚步,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雪,往村子里走。
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个老太太,裹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拿着个针线笸箩,正缝着一双棉鞋。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像老树皮,却透着股慈祥劲儿。她看见厉沉舟,抬起头,眯着眼睛瞅了瞅,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是外来的吧?这么冷的天,咋往这儿跑?”
厉沉舟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笑着说:“大娘,我是路过的,身上没钱了,想问问您这儿有没有能落脚的地儿,给口热乎饭吃,我能干活,啥活都能干。”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针线,拍了拍身边的雪,说:“坐这儿歇会儿吧,看你冻的。咱这村子小,都是实在人,不缺你一口饭吃。我家老头子在村头开了个小杂货铺,你要是不嫌弃,就去铺子里帮衬几天,管吃管住,就是活儿有点杂。”
厉沉舟心里一暖,赶紧道谢:“谢谢大娘!谢谢您!我啥活儿都能干,绝不偷懒!”
老太太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看你这孩子,急啥。跟我来吧,先去铺子里暖暖身子,喝碗热水。”
厉沉舟跟着老太太往村头走,路上,老太太告诉他,这村子叫槐溪村,因为村口这棵老槐树,还有村后的那条小溪得名。村子里人不多,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冬天就更冷清了。老太太姓周,大家都叫她周大娘,她老伴姓王,村里人都喊他王大爷,老两口守着这个小杂货铺,也算是给村里添点人气。
到了杂货铺,厉沉舟才发现,这铺子真小,就一间屋子,货架上摆着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还有些孩子们爱吃的零食,角落里堆着几袋面粉和大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酱油香和零食的甜香。王大爷正坐在炉子旁烤火,看见厉沉舟,点了点头,递过来一杯热水:“小伙子,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厉沉舟接过水杯,双手捧着,暖乎乎的热气透过杯子传到手上,再顺着胳膊暖到心里,他长舒一口气,觉得浑身的寒气都散了不少。他喝着热水,跟老两口说了自己的情况,没敢说太多,只说自己出来闯荡,没混好,想找个地方落脚。老两口也没多问,只说:“既然来了,就安心住着,铺子里也没啥重活儿,就是帮着看看店,搬搬东西,扫扫雪。”
从那天起,厉沉舟就留在了槐溪村,在王大爷的杂货铺里帮忙。每天早上,他早早起来,把铺子门口的雪扫干净,然后把货架上的东西摆整齐,等着客人来。村里的人都很和善,看见他这个外来的小伙子,也不生分,时不时会跟他聊几句,问他从哪儿来,习惯不习惯村里的日子。厉沉舟嘴上应付着,心里却总想着老王菜馆的日子,想着苏晚的琴声,想着温然刻的黄瓜条,想着林渊的细致。
这天早上,厉沉舟刚扫完门口的雪,就看见村口走来一个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蹦蹦跳跳地朝铺子走来。小姑娘走到门口,仰起小脸,笑着说:“沉舟哥哥,我妈妈让我来买袋盐。”
这小姑娘叫丫丫,是村里张婶家的孩子,今年才六岁,长得粉雕玉琢的,特别招人喜欢。厉沉舟笑着从货架上拿下一袋盐,递给丫丫:“丫丫,这么冷的天,怎么自己来买盐啊?让你妈妈来多好。”
丫丫接过盐,放进篮子里,说:“妈妈在做饭呢,没时间。沉舟哥哥,你看我戴的手套,是妈妈给我织的,暖和吗?”说着,她举起胖乎乎的小手,手套是粉色的,上面还绣着一只小兔子,可爱得很。
厉沉舟摸了摸丫丫的手套,软软的,暖暖的:“真暖和,真好看。丫丫真幸福,有妈妈给织手套。”
丫丫点点头,又说:“沉舟哥哥,你怎么没有手套啊?我妈妈织手套可厉害了,我让妈妈也给你织一双好不好?”
厉沉舟心里一酸,赶紧摆手:“不用了丫丫,哥哥有手套,你看。”说着,他掏出温然给缝的棉手套,在丫丫面前晃了晃,“你看,哥哥这手套也很暖和。”
丫丫歪着脑袋瞅了瞅,说:“可是这个手套没有小兔子,不好看。”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跑了,留下厉沉舟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副棉手套,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温然缝手套时的样子,想起她手指上的小伤口,想起她笑着说“戴上就不冻手了”,鼻子突然有点酸。他赶紧揉了揉鼻子,转身走进铺子,怕被老两口看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越来越冷,雪下得也越来越大。村里的小溪结了冰,孩子们在冰上滑冰车,笑声清脆,传遍了整个村子。厉沉舟偶尔会站在铺子门口,看着孩子们玩耍,心里也跟着高兴。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跟小伙伴在冰上滑冰,那时候无忧无虑,哪像现在,满肚子的心事。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村子都被白雪覆盖了,白茫茫的一片,像童话世界一样。厉沉舟早早起来扫雪,刚扫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丫丫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张婶。张婶手里拿着一副手套,走到厉沉舟面前,笑着说:“沉舟啊,丫丫天天跟我说,想让我给你织副手套,我这几天抽空织了一副,你别嫌弃,戴上暖暖手。”
厉沉舟看着张婶手里的手套,是深蓝色的,跟温然缝的那副颜色一样,上面绣着一只小小的老虎,虽然针脚不算特别细致,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他心里一暖,接过手套,声音有点沙哑:“张婶,谢谢您,不用这么麻烦的。”
张婶笑着说:“麻烦啥,就是织副手套的事儿。你一个小伙子在外不容易,冬天冷,可得把自己照顾好。”
丫丫也在旁边说:“沉舟哥哥,你看这老虎,是不是很威风?我让妈妈织的,这样你戴上,就不怕冷了。”
厉沉舟点点头,赶紧戴上手套,暖暖的,裹着双手,心里也暖暖的。他突然觉得,这冬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总有一些不期而遇的温暖,在不经意间打动着他。
从那以后,厉沉舟在槐溪村的日子过得更踏实了。他帮着老两口看店,帮村里的老人挑水、扫雪,陪孩子们在冰上玩耍,村里的人都越来越喜欢这个外来的小伙子。老两口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有好吃的总会想着他,天冷了会提醒他加衣服。
这天,王大爷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递给厉沉舟:“沉舟啊,你看看这报纸,上面有个招工启事,是城里的一个工厂,招搬运工,工资还不低,你要不要去试试?”
厉沉舟接过报纸,看了看那则招工启事,心里有点犹豫。他想留在村里,这里的人很和善,日子也安稳,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混下去,总得干点正经事儿,挣点钱,也好回去看看老王他们。
晚上,他躺在铺子里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老王菜馆的日子,想起苏晚、温然、林渊,想起他们一起吃“草泥木琴”,一起聊天,一起笑的日子。他想回去,可又怕自己没混出个人样,不好意思回去。
第二天早上,他跟老两口说了自己的想法:“王大爷,周大娘,我想试试那个招工启事,去城里看看,要是能挣点钱,也好回来报答你们。”
老两口点点头,王大爷说:“沉舟啊,你还年轻,是该出去闯闯,总不能一直待在村里。你要是想走,我们不拦你,路上注意安全,要是混不好,就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落脚地。”
周大娘也说:“是啊,孩子,我给你准备点干粮,路上吃。到了城里,好好干活,别偷懒,也别跟人吵架,照顾好自己。”
厉沉舟点点头,眼眶有点红。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又要开始漂泊的日子,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总得往前走。
出发那天,村里的人都来送他。张婶给了他一袋自己蒸的馒头,丫丫给了他一个自己画的画,画上是一个戴着老虎手套的哥哥,旁边还有老槐树和小溪。老两口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路上用。厉沉舟接过这些东西,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他跟大家一一告别,然后转身,踩着雪,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雪很厚,走起来很费劲,可厉沉舟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他手里拿着丫丫画的画,戴着张婶织的手套,兜里揣着老两口给的钱和干粮,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在槐溪村的日子,想起那些温暖的人和事,想起老王菜馆的日子,突然觉得,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难,只要心里装着这些温暖,就一定能熬过去。
走了大概半天,他终于走到了镇上,坐上了去城里的公交车。公交车里很暖和,挤满了人,大多是回家过年的人,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厉沉舟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不知道到了城里能不能找到那份工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混出个人样,可他知道,自己必须努力,不能辜负那些对他好的人。
到了城里,已经是下午了。城里比村里热闹多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到处都挂着红灯笼,透着过年的气息。厉沉舟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工厂。工厂很大,门口围着很多人,都是来应聘的。他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他了。招聘的人问了他一些基本情况,又看了看他的身份证,然后说:“你明天来上班吧,先从搬运工做起,管吃管住,工资月底发。”
厉沉舟心里一喜,赶紧道谢。他终于有了一份正经工作,终于不用再漂泊了。
第二天,他就去工厂上班了。搬运工的活儿很累,每天要搬很多货物,胳膊都搬酸了,腰也直不起来,可他却觉得很踏实。晚上,他住在工厂的宿舍里,跟几个工友住在一起,虽然条件简陋,却也暖和。他每天努力干活,从不偷懒,工友们都很喜欢他,有什么活儿都会帮着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年底。工厂放了年假,给每个工人发了工资和年终奖。厉沉舟拿着自己挣的钱,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他想回家,想回老王的菜馆,想看看苏晚、温然、林渊,想跟他们一起过年。
他买了车票,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上很挤,到处都是回家过年的人,可他却觉得很开心。他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充满了期待。他想起在槐溪村的日子,想起老两口,想起张婶和丫丫,想起他们对自己的好,心里暖暖的。
终于,火车到站了。他提着给老王他们买的礼物,朝着老王菜馆的方向走去。远远地,他就看见菜馆门口挂着红灯笼,透着暖暖的光,里面传来熟悉的笑声和琴声。他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见老王、苏晚、温然、林渊正围坐在桌子旁,桌上摆着满满的菜,有“草泥木琴”,有“草泥蝶菊花”,还有很多他爱吃的菜。
他们看见厉沉舟,都愣住了,然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老王赶紧站起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舟!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想你了!”
苏晚也笑着说:“沉舟,你终于回来了!快坐,我给你弹首你最喜欢的《菊次郎的夏天》!”
温然端过来一杯热茶,递给厉沉舟:“沉舟,路上冷吧?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你看,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草泥木琴’,还是你喜欢的味道。”
林渊也笑着说:“沉舟,欢迎回来。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你还想着我们。”
厉沉舟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暖乎乎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里。他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看着桌上的菜,看着菜馆里的红灯笼,眼眶突然红了。他知道,自己终于回家了,终于回到了这个充满温暖和爱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们围坐在桌子旁,吃着菜,喝着酒,聊着天。厉沉舟跟他们讲了自己在槐溪村的日子,讲了老两口的善良,讲了张婶和丫丫的温暖,讲了自己在工厂上班的日子。他们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问他一些问题,脸上带着关心的神情。
苏晚弹着琴,琴声暖融融的,裹着满屋子的菜香和酒香。厉沉舟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知道,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难,只要有这些人在身边,只要有这个家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这个冬天,厉沉舟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了牵挂,有了温暖,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他知道,这个冬天,是他过得最温暖、最幸福的一个冬天,而以后的冬天,也一定会越来越温暖,越来越幸福。
苏晚攥着手里那支断了弦的电子琴拨片,指尖都泛了白。琴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落叶擦过玻璃的声响,那架陪伴她多年的电子琴就摆在角落,琴键上还留着她昨天急匆匆起身时碰倒的水杯溅出的水渍,像一道道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痕。
她其实早就该知道的。
三天前的傍晚,菜馆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喊“草泥木琴”的声音此起彼伏,老王在后厨颠着锅铲,油烟裹着菜香飘得满屋子都是。厉沉舟刚从古城回来,正眉飞色舞地跟林渊讲着老戏台的趣事,温然则在一旁帮着给客人盛饭,指尖还沾着刻黄瓜条时蹭到的翠绿汁水。
苏晚那天状态不好,早上练琴时不小心断了一根弦,心里总憋着股莫名的烦躁。轮到她给客人弹琴时,邻桌几个年轻人吵吵嚷嚷地要听流行歌,她皱着眉说“只会弹轻音乐”,年轻人里有人嗤笑了一声:“什么年代了还弹老掉牙的调子,没劲。”
这话像根刺,扎得她心里发疼。她想起前几天温然跟她说,想给“草泥木琴”搭配几首更轻快的曲子,让客人吃得更有氛围,她当时随口怼了句“经典的才是最好的,瞎改什么”;想起林渊提醒她琴键该擦了,别沾上菜渍影响手感,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不用你管”;想起厉沉舟开玩笑说她弹的《月光边境》太悲了,像要哭了似的,她当时直接停了琴,扭头就回了琴房,连客人的招呼都没应。
那天傍晚,有个常来的老奶奶点了“草泥木琴”,笑着让苏晚弹首《茉莉花》,说这曲子听着心里踏实。苏晚脑子里还想着那几个年轻人的话,手指在琴键上顿了顿,竟错了好几个音。老奶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吃着菜,后来没等她弹完就走了。
温然察觉到她不对劲,追到琴房问她怎么了,她却没好气地说:“别烦我,弹琴呢。”温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默默退了出去。那之后,菜馆里的琴声就少了些往日的灵动,有时候客人喊着要听琴,她要么推脱说手疼,要么弹得敷衍潦草,连自己都觉得难听。
直到昨天,矛盾彻底爆发。
中午来了一群从纽腰来的建筑工人,浑身是汗地冲进菜馆,喊着要十份“草泥木琴”,还要听欢快的曲子解解乏。老王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厉沉舟帮着端菜,温然和林渊也在一旁帮忙招呼。客人催着要弹琴,苏晚坐在电子琴前,手指却像灌了铅,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首简单的《菊次郎的夏天》都弹得磕磕绊绊。
有个工人大哥笑着喊:“姑娘,你这琴弹得不对啊,上次来听不是这味儿!”
苏晚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的烦躁瞬间涌了上来,她“啪”地合上琴盖,站起身说:“弹不了,你们自己吃吧!”
这话一出口,整个菜馆都静了下来。工人大哥愣了愣,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姑娘,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歌,你这脾气也太大了吧?”
厉沉舟赶紧过来打圆场:“大哥对不起啊,她今天有点不舒服,我让她歇会儿,我给你们唱首歌怎么样?”
可苏晚却像没听见似的,扭头就往门外跑,连温然喊她都没回头。她跑到巷口的老槐树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可心里那股委屈和烦躁,像堵在胸口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小时候,爸妈都是音乐老师,家里摆满了各种乐器。她从小就跟着爸妈学琴,那时候弹琴是她最开心的事,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就像在跟音符跳舞。后来爸妈去世,她带着这架电子琴四处漂泊,直到遇见老王他们,在菜馆里弹琴,看着客人因为她的琴声露出笑容,她才觉得自己又找到了弹琴的意义。
可什么时候开始,弹琴变成了一种负担?她开始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说她弹的曲子老,她就觉得委屈;别人说她弹错了,她就觉得丢脸。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听别人的建议,甚至把身边人的关心当成了打扰。
她想起温然每次给她送茶水时,都会温柔地说“累了就歇会儿,别勉强自己”;想起林渊会默默帮她擦干净琴键,整理好琴谱;想起厉沉舟虽然嘴上没个正形,却会在她弹完琴后,第一个喊“好听”;想起老王总会把刚炒好的“草泥木琴”端给她,说“姑娘,弹累了吧,吃点东西垫垫”。
他们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地弹琴,可她却一次次地辜负了他们的心意。那个常来的老奶奶,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块糖,说她的琴声像她孙女弹的一样好听;那些从纽腰来的工人大哥,上次来还夸她弹的曲子能解乏,说下次还要来听;还有那个考了双百的小不点,每次来都会坐在琴旁,仰着小脸听她弹琴,说长大了也要像她一样会弹琴。
她到底在矫情什么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巷口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她身上。她擦了擦眼泪,转身往菜馆走去。远远地,她就看见菜馆门口亮着灯,老王、温然、林渊、厉沉舟都站在门口,朝着她来的方向张望。
看见她回来,温然第一个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苏晚,你去哪儿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厉沉舟也挠着头说:“对不起啊苏晚,我昨天不该开玩笑说你弹的曲子悲,你别往心里去。”
林渊递给她一张纸巾:“先擦擦眼泪,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老王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回来了就好。锅里还热着你爱吃的‘草泥木琴’,快进去吃点。”
苏晚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对不起,我错了……”
走进菜馆,她看见那架电子琴还摆在角落,琴盖上放着一块干净的布,旁边还有一支新的拨片和一瓶琴键清洁剂。温然笑着说:“我猜你琴键该擦了,就给你准备了这个,还有那支拨片,是我托人给你买的,跟你之前那支一样。”
苏晚走到电子琴前,坐下,轻轻打开琴盖。琴键被擦得锃亮,倒映着她泛红的眼睛。她拿起那支新拨片,放在指尖,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落在琴键上。
这次,她弹的是《茉莉花》,还是那个熟悉的调子,却比以前多了几分温柔和歉意。琴声慢慢流淌出来,裹着满屋子的菜香,飘出窗外,飘进巷口的夜色里。
客人们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那个下午被她怼走的工人大哥,正好也在店里,听见琴声,笑着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苏晚抬头,朝他笑了笑,手指在琴键上弹得更流畅了。
弹完一曲,她站起身,对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不该闹脾气,不该敷衍大家。以后我会好好弹琴,不管是轻音乐还是流行歌,不管是大家想听的还是我喜欢的,我都会认真弹,不会再让大家失望了。”
老王笑着鼓起掌:“姑娘,知道错了就好!咱这菜馆,就缺你这琴声,有你弹琴,客人吃得开心,我们也高兴!”
厉沉舟也跟着起哄:“就是!以后谁再敢说你弹得不好,我第一个不同意!”
温然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笑意:“苏晚,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开心。弹琴本来就是件快乐的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渊也点点头:“以后我们一起琢磨曲子,温然可以帮你设计搭配菜品的旋律,我帮你整理琴谱,厉沉舟……嗯,厉沉舟可以帮你吸引客人听琴。”
厉沉舟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以后我就站在门口喊‘想听最美琴声,就来老味道菜馆’!”
大家都笑了起来,菜馆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苏晚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有这么多关心她、支持她的朋友,有这么一个充满温暖和爱的家。
那天晚上,苏晚弹了很久的琴。她弹了《菊次郎的夏天》,弹了《卡农》,弹了《小星星》,还试着弹了几首流行歌。客人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有人鼓掌叫好,还有人跟着琴声轻轻哼唱。她看着客人们脸上的笑容,看着身边朋友们忙碌又开心的身影,终于明白,弹琴的意义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而是为了传递快乐,为了让身边的人感受到温暖。
从那以后,苏晚变了。她不再在意别人的评价,不再给自己太大压力,只是用心地弹好每一首曲子。她会主动问客人想听什么歌,会跟温然一起琢磨搭配菜品的旋律,会让林渊帮她整理琴谱,还会跟厉沉舟一起开玩笑,让菜馆里的气氛更热闹。
那个常来的老奶奶又来了,苏晚特意给她弹了《茉莉花》,老奶奶笑着说:“姑娘,你这琴声又变好听了,比以前更温柔了。”
那个考了双百的小不点也来了,坐在琴旁,仰着小脸听她弹琴,说:“姐姐,你弹的琴真好听,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给大家弹琴听。”
那些从纽腰来的工人大哥又来了,一边吃着“草泥木琴”,一边听着她弹琴,笑着说:“姑娘,你这琴声还是这么解乏,以后我们每个月都来听你弹琴!”
苏晚知道,她真的错了,错在把自己困在别人的眼光里,错在忽略了身边人的关心,错在忘记了弹琴的初心。但幸好,她及时醒悟了,幸好,她还有机会弥补。
日子一天天过去,菜馆里的琴声依旧悠扬,只是比以前多了几分快乐和温暖。苏晚坐在电子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眼里满是笑意。她知道,只要心里装着热爱和温暖,只要身边有这些可爱的人,她的琴声就会一直动听,她的日子就会一直充满阳光。
后来,厉沉舟从古城回来,带了一把老陶笛,苏晚就跟着他一起琢磨,把陶笛的旋律融入到钢琴曲里,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吸引了更多客人来菜馆听歌吃饭。温然则会根据不同的季节,设计不同的琴曲搭配,春天弹轻快的《春野》,夏天弹清爽的《夏天的风》,秋天弹温柔的《秋日私语》,冬天弹温暖的《雪之梦》。林渊帮她们整理了一本琴谱,上面记满了她们一起琢磨的曲子,还有客人点歌的记录。
老王的菜馆越来越红火,不仅因为好吃的“草泥木琴”,更因为苏晚那温暖动听的琴声。很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听一首苏晚弹的琴,吃一口老王炒的菜,感受这份独有的温暖和烟火气。
苏晚常常会想起那天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想起自己掉眼泪的样子,想起朋友们关切的眼神。她很庆幸,自己及时知道了错,也很庆幸,自己身边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她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琴声,有朋友,有这个家,她就什么都不怕。
她的琴声,会一直陪伴着这家小小的菜馆,陪伴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传递着快乐和温暖,让这份烟火气,一直这么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延续下去。
林渊站在菜馆后门那台有点掉漆的体重秤前,手指还沾着刚洗口蘑时的水珠。这秤是老王去年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面板上的数字有些模糊,边缘还磕掉了一小块,平时主要用来称采购的食材,今儿个厉沉舟起哄说要比体重,硬是把他拽到了秤跟前。
“赶紧站上去啊林渊,别磨磨唧唧的!”厉沉舟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我赌你肯定过百,输了请咱吃‘草泥木琴’!”
温然正蹲在旁边择菜,闻言抬头笑着说:“厉沉舟你别欺负林渊,他平时吃得也不多,哪能过百。”苏晚也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糕:“就是,林渊看着挺清瘦的,肯定比你轻!”
林渊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上体重秤。他其实不太在意体重,只是这秤看着不太结实,总怕自己踩坏了。可脚刚一落地,就听见秤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是不堪重负似的,紧接着,面板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从“50”跳到“100”,再到“200”,一直往上窜,最后停在了“400”上,后面还跟着个小小的“kg”。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厉沉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刚拿起的一颗花生“啪嗒”掉在地上:“不是,林渊,你这……你这秤是不是坏了啊?400公斤?你这是把后厨的金针菇都揣身上了?”
温然也惊得站了起来,手里的菜叶子都掉在了地上:“怎么会这么重啊?林渊,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这秤平时称五十斤的面粉都没问题,怎么你一上去就……”
苏晚也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糖糕都忘了咬:“林渊,你是不是最近吃太多‘草泥木琴’了?不对啊,你每次也就吃一小碗,怎么会这么重……”
林渊自己也懵了,他低头看着脚下的体重秤,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是熟悉的清瘦触感,身上也没揣什么重物,怎么体重会是400公斤?他试探着往下踩了踩,秤又发出“吱呀”的声响,数字却纹丝不动,依旧是刺眼的“400kg”。
“别是秤真坏了吧?”林渊皱着眉,从秤上下来,让厉沉舟上去试试。厉沉舟半信半疑地站上去,秤面板上的数字跳了跳,停在了“75kg”,跟他平时的体重差不多。
“不对啊,秤没坏!”厉沉舟跳下来,指着秤对林渊说,“你再试试,是不是刚才站歪了?”
林渊又站了上去,这次他特意站在秤的正中间,可数字还是“400kg”,甚至因为他的动作,秤又“吱呀”响了一声,像是随时要散架似的。
老王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后厨探出头来:“咋了咋了?吵吵嚷嚷的,客人还等着吃‘草泥木琴’呢!”
“老王!你快来看!”厉沉舟拽着老王的胳膊,把他拉到体重秤前,“林渊称体重,400公斤!这秤是不是有毛病啊?”
老王凑到秤跟前,眯着眼睛看了看面板上的数字,又伸手拍了拍秤身:“这秤我去年买的时候还好好的,称食材都准得很,怎么会出问题?林渊,你是不是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林渊摇了摇头:“我没觉得不舒服,跟平时一样,吃饭睡觉都正常,也没觉得身体沉。”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还是跟以前一样轻便,根本不像个400公斤的人。
“奇了怪了!”厉沉舟绕着林渊转了两圈,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这也不胖啊,身上也没赘肉,怎么就400公斤了?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密度超人’?骨头比铁还重?”
温然皱着眉,仔细打量着林渊:“会不会是这秤对人有问题?要不咱们换个秤试试?”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厉沉舟自告奋勇,说附近菜市场有个卖秤的铺子,他去借个新秤来。没过多久,厉沉舟就扛着一台崭新的电子秤回来了,气喘吁吁地放在地上:“这可是老板说最准的秤,咱再试试!”
林渊深吸一口气,再次站了上去。大家都屏住呼吸,盯着电子秤的显示屏。显示屏上的数字快速跳动着,最后定格——还是“400.0kg”。
这下,所有人都彻底傻眼了。
“真400公斤啊?”厉沉舟张大了嘴巴,“林渊,你这体重,比两头老母猪加起来还重吧?”
“厉沉舟!你别乱说!”温然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林渊,语气里满是担忧,“林渊,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这太不正常了,万一是什么奇怪的病怎么办?”
苏晚也跟着点头:“对啊林渊,身体要紧,不管是什么情况,去医院检查一下放心。”
老王也皱着眉说:“是啊孩子,别耽误了,我这就关门,陪你去医院。”
林渊看着大家担忧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些无奈:“我真没觉得不舒服,可能就是这秤有问题?或者是什么奇怪的巧合?”
可接连两台秤都显示400公斤,这显然不是巧合。厉沉舟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别犹豫了,咱去医院看看,就算没事,检查一下也放心。”
几个人关了菜馆,陪着林渊往医院赶。路上,不少路人都好奇地打量着林渊,毕竟一个看起来清瘦的年轻人,体重却有400公斤,这事儿怎么看都奇怪。有个小孩指着林渊,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那个叔叔看起来不胖,怎么好像很重的样子?”
林渊尴尬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厉沉舟赶紧挡在他身前,对着路人摆摆手:“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到了医院,挂了号,医生看着林渊的样子,又看了看体重秤上的数字,也是一脸惊讶:“你这情况太罕见了,从外观上看,你体型匀称,也没有肥胖的迹象,怎么体重会这么重?”
医生给林渊开了一系列检查单,包括血常规、尿常规、ct、b超,几乎把能检查的项目都查了一遍。几个人陪着林渊跑上跑下,忙了大半天,才把所有检查项目做完。
等待结果的时候,大家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气氛有些沉重。厉沉舟难得没有开玩笑,只是时不时地拍一拍林渊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温然给大家买了矿泉水,递到林渊手里:“别着急,肯定没事的,说不定就是检查结果出错了。”
苏晚也跟着说:“对啊,你平时那么健康,怎么会有问题呢,肯定是误会。”
老王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检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要是真有问题,咱就好好治,钱的事不用愁,菜馆这阵子挣了不少,够看病的。”
林渊看着大家,心里满是感动:“谢谢你们,其实我真的没觉得不舒服,可能就是个意外。”
没过多久,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你的骨骼密度虽然比普通人高一点,但也不至于达到400公斤的体重,这情况太奇怪了,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大家都愣住了,检查结果正常,可体重确实是400公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想了想,说:“要不你们再换个地方称称?或者是不是他身上有什么重东西?比如金属之类的?”
林渊赶紧摸了摸身上,掏出手机、钥匙,还有几块零钱,都是平时随身携带的东西,加起来也没几两重。他把东西都放在一边,再次站到医院的体重秤上,数字还是“400kg”。
医生也没辙了,摇了摇头说:“我实在是解释不了这种情况,要不你们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那里的设备更先进,说不定能查出原因。”
从医院出来,几个人都有些沮丧。厉沉舟挠着头说:“这事儿也太邪门了,检查啥都正常,体重却400公斤,林渊,你不会是什么外星来的吧?”
温然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可她自己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叹了口气。
回到菜馆,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干活,围着桌子坐在一起,琢磨着林渊体重的事儿。老王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刚炒好的“草泥木琴”,可没人有胃口吃。
“要不,咱们再试试别的秤?”苏晚突然开口,“比如超市里的那种电子秤,说不定跟医院和咱们这的秤不一样呢?”
厉沉舟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附近就有个超市,咱们现在就去!”
几个人又风风火火地赶到超市,直奔称重区。超市里人不多,称重区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一行人,有些好奇。厉沉舟赶紧解释:“我们就是想称个体重,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让开了位置。林渊深吸一口气,站了上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显示屏上,就连旁边路过的几个顾客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着,最后停在了“400kg”。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有个顾客忍不住说:“我的天,400公斤?这也太厉害了吧!”
“看起来这么瘦,怎么这么重啊?”
“不会是秤坏了吧?”
工作人员也赶紧检查了一下秤,又让旁边的顾客试了试,显示的体重都很正常。“这秤没问题啊,”工作人员看着林渊,一脸惊讶,“你这情况,太少见了。”
林渊尴尬地从秤上下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厉沉舟挡在他身前,对着围观的人说:“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
回到菜馆,大家都沉默了。林渊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心里也有些迷茫。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体重会突然变成400公斤,却又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会不会是……”温然突然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会不会是跟什么特别的东西有关?比如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渊皱着眉,仔细回想最近的经历。他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在菜馆帮忙洗菜、切菜、端菜,偶尔会去采购食材,除此之外,也没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啊,”林渊摇了摇头,“跟平时一样,没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厉沉舟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会不会是你上次帮老王搬那个大酱缸的时候,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那个酱缸可是老王爷爷辈传下来的,说不定有什么玄机!”
“厉沉舟!别瞎说!”温然赶紧打断他,“哪有什么附身不附身的,封建迷信!”
老王也皱着眉说:“那个酱缸就是个普通的酱缸,我用了几十年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苏晚突然想起了什么:“林渊,你上次去古城的时候,厉沉舟不是给你带了个老陶笛吗?你是不是一直放在身上?”
林渊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陶笛。陶笛是土黄色的,表面有些粗糙,是厉沉舟从悠悠古城带回来的,送给了他。他觉得这个陶笛很有感觉,就一直带在身上。
“会不会是这个陶笛的问题?”苏晚指着陶笛,“你把它放在一边,再去称称体重试试?”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有些荒唐,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林渊把陶笛放在桌子上,然后再次站到那台掉漆的体重秤上。
奇迹发生了!
体重秤上的数字开始跳动,从“400”慢慢往下掉,最后停在了“65kg”,正好是林渊平时的体重!
“真的假的?!”厉沉舟一把抓住林渊的胳膊,激动地说,“林渊,你快看!65公斤!恢复正常了!”
温然和苏晚也凑了过来,看着秤上的数字,脸上满是惊喜:“真的恢复正常了!原来是这个陶笛的问题!”
老王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我的妈呀,可算找到了原因,吓死我了!”
林渊从秤上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陶笛,仔细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普通的老陶笛,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他的体重瞬间变成400公斤。
“这陶笛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厉沉舟凑过来,盯着陶笛看了半天,“我在古城买的时候,那个老太太说是老物件,没想到这么神奇!”
林渊拿着陶笛,轻轻吹了一下,依旧是不成调的声响,可手里却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重量感。“可能这个陶笛本身就有很重的重量,但平时感觉不到,只有放在身上的时候,才会把重量加到我身上?”林渊猜测道。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找到了体重异常的原因。大家都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厉沉舟拍着林渊的肩膀说:“行啊林渊,以后你就是‘人形秤砣’了,出门不用带秤,自己就能称重!”
温然笑着说:“你别总欺负林渊,现在问题解决了就好。不过这个陶笛这么神奇,还是小心点好,别再随便带在身上了。”
林渊点了点头,把陶笛放在了桌子的抽屉里:“嗯,以后就放在店里吧,当个纪念,也算是个神奇的经历。”
这件事之后,菜馆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偶尔,厉沉舟还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喊林渊“400公斤大佬”,每次都被温然瞪回去。而那个神奇的老陶笛,就放在菜馆的抽屉里,偶尔林渊会拿出来看看,想起这段哭笑不得的经历。
日子依旧一天天过着,“草泥木琴”还是那么受欢迎,苏晚的琴声依旧悠扬,厉沉舟还是那么爱开玩笑,温然依旧心灵手巧,林渊依旧细致周到。只是大家心里都多了一份默契,那份一起面对困难、一起解决问题的默契,让这个小小的菜馆,变得更加温暖,更加热闹。
后来,厉沉舟又去了一次悠悠古城,特意找到了那个卖陶笛的老太太,问起了陶笛的来历。老太太说,那个陶笛是她丈夫年轻时从山里捡来的,据说以前是个祭祀用的物件,具体有什么来历,她也不知道。厉沉舟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大家也只是感叹了一番,并没有过多追究。
毕竟,比起陶笛的来历,更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这份一起经历风雨、一起分享喜悦的情谊。而那段“林渊称体重400公斤”的荒唐经历,也成了菜馆里最难忘的一件趣事,每次提起,大家都会忍不住笑起来,让这平凡的日子,多了几分趣味和温暖。
厉沉舟揣着半兜从槐溪村带回来的炒花生,踩着巷口刚化了一半的雪水,“咯吱咯吱”地冲进老王菜馆时,额头上还冒着点热气。刚一掀开门帘,满屋子的菜香就扑了满脸,混着苏晚指尖流出来的《菊次郎的夏天》,暖得他瞬间把外面的寒气都抖落了大半。
“老王!老王在哪儿呢!”他扯着嗓子喊,声音盖过了前厅里客人的谈笑声,“快给我弄点吃的,这一路冻得我,肚子里都快结冰了!”
后厨里传来锅铲碰撞的脆响,老王探着脑袋出来,脸上还沾着点面粉,围裙上溅了不少油星子:“哟,是沉舟啊!刚从槐溪村回来?快坐快坐,锅里还热着‘草泥木琴’,这就给你盛一盘!”
厉沉舟摆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后厨门口,扒着门框往里瞅。案板上摆着刚洗好的黄瓜条,翠绿翠绿的,还挂着水珠;旁边的盆里泡着口蘑,胖乎乎的,透着新鲜劲儿;角落里的竹筐里,捆好的金针菇码得整整齐齐,金黄金黄的,像极了他在古城里见过的小木头桩子。
“别别别,”厉沉舟盯着案板上的食材,咽了口唾沫,“老王,今儿个我不吃‘草泥木琴’,你给我换个样儿。”
老王手里的锅铲顿了顿,疑惑地看着他:“换样儿?你平时不是最惦记这口吗?那你想吃啥?我这儿还有刚卤好的酱牛肉,给你切一盘?”
“不是不是,”厉沉舟摆了摆手,伸手指了指案板上的黄瓜和口蘑,又指了指筐里的金针菇,眼睛亮得很,“我就要这几样!你看啊,这黄瓜条嫩得很,像地里刚冒出来的草;这口蘑胖乎乎的,沾点酱就跟泥巴似的;还有这金针菇,虽然叫‘木琴’,但今儿个我不想要那‘琴’,就想要这‘草’和‘泥’!”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起一根黄瓜条,往嘴里塞了一口,脆生生的汁水在嘴里炸开,清爽得很:“就这个!你把这黄瓜条、口蘑,再加点金针菇,不用摆那精致的造型,也不用特意炒得多花哨,就往一块儿拌一拌,或者简单炒炒,给我弄一大碟!越多越好!”
老王愣了愣,手里的锅铲悬在半空:“就这三样?不加别的?也不要那‘木琴’的造型了?”
“对!”厉沉舟拍了拍大腿,说得斩钉截铁,“就只要‘草’和‘泥’,别的啥都不用加!我这一路回来,就惦记着这口清清爽爽的味儿,不想吃那些花里胡哨的,就想大口大口吃这脆的、鲜的!”
前厅里的温然和林渊听见动静,也凑了过来。温然手里还拿着刚刻了一半纹路的黄瓜条,笑着说:“厉沉舟,你这是在槐溪村饿坏了吧?怎么回来就想着吃‘草’和‘泥’啊?”
林渊也跟着点头,手里端着刚洗好的盘子:“是啊,平时你不都抢着要吃带‘木琴’的吗?今儿个怎么转性了?”
厉沉舟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在村里天天吃馒头咸菜,就盼着回来吃口新鲜的素菜。那‘草泥木琴’是好吃,可那金针菇捆成小木头,看着精致,吃着不过瘾!今儿个我就要放开了吃,就这‘草’和‘泥’,给我装满一大碟!”
老王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行!既然你只要‘草’和‘泥’,那我就给你好好弄一弄!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只要‘草’和‘泥’的菜,也得有个名儿啊,总不能就叫‘草和泥’吧?”
厉沉舟琢磨了琢磨,也觉得有理:“是啊,得有个名儿!叫啥好呢?‘草泥双拼’?不行不行,太普通了!‘鲜脆双味’?也不对,没那股劲儿!”
温然捂着嘴笑:“你这取名水平也太一般了,还不如让老王来取,他做了这么多年菜,取名肯定有经验!”
老王搓了搓手,眼睛瞅着案板上的黄瓜和口蘑,又看了看厉沉舟那盼着一大碟的样子,突然一拍大腿:“有了!你不是要一大碟吗?这菜里又只有‘草’(黄瓜)和‘泥’(口蘑),干脆就叫‘草泥大碟’呗!又直白,又好记,还正好合了你要一大碟的心意!”
“草泥大碟?”厉沉舟念叨了两遍,眼睛一下子亮了,“哎!这名字好!就叫这个!老王,快给我做‘草泥大碟’,越多越好!我要吃两大碟!”
“得嘞!”老王应着,转身就忙活起来。他先把黄瓜条切成更粗些的段,这样吃着更过瘾;口蘑则切成厚厚的片,保留住里面的鲜汁;金针菇也不捆了,直接撕成小撮,简单焯了下水,去除涩味。
锅里倒上少许橄榄油,油热了,先下蒜末爆香,接着把口蘑片倒进去,小火慢慢炒,炒到口蘑变软,渗出鲜美的汁水,再把黄瓜条和金针菇倒进去,大火快速翻炒几下,加了半勺生抽提鲜,一点点盐调味,最后淋上几滴香油,快速翻匀,就赶紧出锅。
老王找了个最大的白瓷盘,把炒好的菜一股脑倒进去,满满一大碟,翠绿的黄瓜、浅褐的口蘑、金黄的金针菇混在一起,冒着热气,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看着就诱人得很。
“来喽!你的‘草泥大碟’!”老王端着盘子,大步走到厉沉舟面前,“快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厉沉舟早就馋得不行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黄瓜条脆生生的,带着淡淡的酱香;口蘑片软嫩多汁,鲜得掉眉毛;金针菇滑溜溜的,裹着汤汁,一口下去,三种食材的味道在嘴里交织,清爽又过瘾,比平时吃的“草泥木琴”多了几分豪放,少了几分精致,却正好合了他此刻的心意。
“好吃!太好吃了!”厉沉舟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喊,“老王,你这‘草泥大碟’绝了!比‘草泥木琴’还对我胃口!再来一碟!”
前厅里的客人听见动静,也纷纷探头张望:“老板,这叫啥菜啊?看着挺好吃的!”“给我也来一盘‘草泥大碟’!”“我也要!听着名字就有意思!”
老王笑着应着:“好嘞!各位稍等,马上就来!”转身又钻进后厨,忙活起来。温然也赶紧过来帮忙,帮着洗黄瓜、切口蘑;林渊则忙着给客人端菜、递水;苏晚坐在电子琴旁,指尖流淌出更轻快的旋律,配合着这热闹的气氛。
没一会儿,第二碟“草泥大碟”也端了上来。厉沉舟左手拿着筷子,右手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里还不停地赞叹:“好吃!真好吃!这‘草泥大碟’,就该这么吃,大口吃才过瘾!”
旁边桌的客人也尝了尝,纷纷点头称赞:“这菜确实好吃,黄瓜脆,口蘑鲜,吃着清爽不油腻!”“名字也好记,‘草泥大碟’,下次来还点这个!”“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好吃多了,就喜欢这股实在劲儿!”
老王在后厨里听见客人的夸赞,脸上笑开了花。他没想到,厉沉舟随口一提的“只要草和泥”,竟然能琢磨出这么一道受欢迎的菜。他一边炒着菜,一边琢磨着,以后可以把“草泥大碟”也加到菜单里,说不定能成为新的招牌菜。
厉沉舟很快就把两大碟“草泥大碟”吃了个底朝天,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舒服!太舒服了!老王,你这‘草泥大碟’,以后我天天来吃!”
温然递过来一杯茶水:“看你那吃相,跟饿了好几天似的。这‘草泥大碟’确实好吃,简单又清爽,我刚才也尝了一口,比‘草泥木琴’更接地气。”
林渊也笑着说:“是啊,客人也很喜欢,刚才又有好几桌点了‘草泥大碟’,看来这道菜要火了。”
苏晚也停下弹琴,走过来笑着说:“厉沉舟,你也算立了大功了,帮老王想出这么一道新菜!以后这‘草泥大碟’火了,可得算你一份功劳!”
厉沉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想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老王手艺好,换别人做,说不定就没这味儿了!”
老王擦着手从后厨出来,笑着说:“你这小子,就会说好听的!不过这‘草泥大碟’能受欢迎,确实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突发奇想,我也想不到这道菜。以后啊,咱这菜单上就多一道‘草泥大碟’,跟‘草泥木琴’一起,成为咱菜馆的‘双招牌’!”
“好啊好啊!”厉沉舟拍着手叫好,“以后客人来,就问他们要‘精致木琴’还是‘豪放大碟’,保证让他们挑花眼!”
大家都笑了起来,前厅里的气氛更加热闹了。客人们吃着“草泥大碟”,聊着天,听着苏晚的琴声,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满桌的菜肴上,落在大家的笑脸上,暖融融的,透着股烟火气的幸福。
从那天起,“草泥大碟”就成了老王菜馆的新招牌。每天来点这道菜的客人络绎不绝,有喜欢它清爽口感的年轻人,有觉得它实在过瘾的壮汉,还有因为名字有趣而好奇尝试的游客。厉沉舟更是天天来报道,每次都要两大碟“草泥大碟”,吃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温然会给“草泥大碟”稍微做些改良,比如加点胡萝卜丁点缀颜色,或者淋上少许辣椒油增加风味,但始终保留着它最本质的清爽和豪放。林渊则会帮忙挑选最新鲜的黄瓜和口蘑,保证每一盘“草泥大碟”都用料实在,味道地道。苏晚还特意为“草泥大碟”编了一首轻快的小曲,琴声一响,大家就知道,又有客人点了这道招牌菜。
这天,从纽腰来的那群建筑工人又来了,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老王!给我们来十份‘草泥大碟’!上次吃了一次,惦记好几天了!”
老王笑着应着:“好嘞!马上就来!”转身就钻进后厨忙活起来。厉沉舟凑过去,拍着工人大哥的肩膀说:“大哥,你们也喜欢吃‘草泥大碟’啊?我跟你们说,这可是我提议的菜,好吃吧!”
工人大哥笑着说:“好吃!太好吃了!比‘草泥木琴’吃着过瘾,大口大口嚼着,解乏!下次我们还来吃!”
厉沉舟得意地笑了,转身又去帮老王端菜。看着客人们吃得开心,看着老王忙碌又满足的样子,看着温然、林渊、苏晚脸上的笑容,他突然觉得,这小小的菜馆里,藏着最平凡也最真实的幸福。
而这道由他突发奇想而来的“草泥大碟”,就像一根纽带,把大家的心意和快乐紧紧连在一起。它没有精致的造型,没有复杂的做法,却凭着最实在的味道,最直白的名字,赢得了大家的喜爱,也让这小小的菜馆,变得更加热闹,更加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着,“草泥木琴”和“草泥大碟”成了菜馆里最受欢迎的两道菜,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客人。厉沉舟依旧天天来吃“草泥大碟”,偶尔也会尝尝“草泥木琴”,感受一下精致的滋味。大家依旧一起忙碌,一起欢笑,一起分享着这烟火气里的小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