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离间计(2 / 2)

他慢慢站起来,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大黄也跟着站起来,紧紧跟在他身后。他走进屋,没开灯,就坐在沙发上,裹着一条干毛巾,看着窗外的雨。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厉沉舟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舔了舔他的手,暖暖的。他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大黄是真心对他的,不会骗他,不会耍他,只会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大黄,以后只有咱们俩了。”厉沉舟小声地说,声音沙哑。

他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委屈也换不来同情。温然的事还没结束,他不能一直沉浸在难过里,他得振作起来,想办法摆脱温然,想办法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全世界都欺负他,他也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窗外的雨慢慢小了点,天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厉沉舟看着那丝光,心里也慢慢有了点力气。他站起身,走到卫生间,打算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他告诉自己,这场雨过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那些不开心的事,那些伤害他的人,总会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还有大黄,还有京剧大爷的戏,还有王大爷的葱花饼,还有大运河边的春景,这些都是真实的,都是属于他的快乐。他不能因为别人的错,就丢掉自己的生活,更不能因为别人的伤害,就放弃对未来的希望。

洗完澡,换了身干衣服,厉沉舟感觉暖和多了。他走到厨房,煮了碗热面条,加了个鸡蛋,吃完之后,心里也暖暖的。他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好好活下去,好好守护属于自己的小幸福。

雨停之后,厉沉舟煮了碗热面条,刚吃两口,就听见大黄在门口“汪汪”叫了两声。他以为大黄是饿了,赶紧挑了几根面条吹凉,端到门口:“大黄,过来吃,刚煮好的,热乎着呢。”

大黄没像平时那样立马凑过来,反而站在院坝中间,尾巴耷拉着,眼神怪怪的——不像平时那么温顺,反而带着点厉沉舟说不上来的陌生。厉沉舟愣了一下,笑着走过去,想摸它的头:“怎么了?不饿啊?还是刚才淋了雨不舒服?”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大黄的时候,大黄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起右前爪,爪子微微弯曲,对着厉沉舟的方向,竟然做出了一个类似“竖中指”的动作!

厉沉舟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以为自己看错了——狗怎么会竖中指?还是对着他?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大黄的爪子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里甚至还带着点他之前在温然脸上见过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大黄,你……你干嘛呢?”厉沉舟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他蹲下来,想让大黄放下爪子,“别闹了,快过来吃面条。”

可大黄根本不理他,放下爪子之后,往后退了两步,又对着他“汪汪”叫了两声,叫声不像平时那样亲近,反而带着点决绝。然后,它猛地转过身,朝着院门外的方向,撒腿就跑。

“大黄!你别走!”厉沉舟赶紧站起来去追,可大黄跑得太快了,像一阵风似的,转眼间就跑出了院门,消失在巷口。厉沉舟追出院门的时候,只看见空荡荡的巷子,连大黄的影子都没追上。

“大黄!回来!”厉沉舟对着巷口喊,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沿着巷子跑了好远,问了路边晒太阳的老人,问了杂货店的老板,都说没看见一只大黄狗跑过去。

他跑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站在街角,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又慌又乱——大黄怎么会突然跑了?还对着他竖中指?它跟了自己这么久,平时那么温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是之前温然放的药,还有林渊加的药,对大黄的脑子造成了影响?还是大黄也觉得自己太蠢,不想再跟着他了?厉沉舟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眼睛又开始发涩。

他沿着街道,一家一家店问,一条一条巷找,从下午找到天黑,从天黑找到路灯都亮了,脚都磨破了,还是没找到大黄的踪影。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空落落的——苏晚骗他,温然耍他,现在连一直陪着他的大黄都跑了,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大黄,你到底去哪了……”厉沉舟对着空气小声说,声音沙哑,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以前大黄陪着他在大运河边散步,陪着他在院坝里晒太阳,陪着他在夜市吃猪头肉,那些画面现在想起来,都变成了扎心的回忆。

他不知道大黄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大黄还会不会回来。他只知道,从今天起,那个总是摇着尾巴蹭他、等着他喂饭、陪着他难过的大黄,不见了。

晚上,厉沉舟回到家,把煮好的面条放在门口,希望大黄回来的时候能看见,能吃一口。他坐在院坝里的石凳上,一直等到半夜,院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大黄还是没回来。

他走进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了大黄的叫声,没有了大黄蹭腿的感觉,显得格外冷清。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大黄竖中指的样子,还有大黄跑远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他,连狗都不愿意再陪着他。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傻子,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依靠,没有温暖。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又出去找大黄,沿着镇子的每一条路,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镇上的人都说,可能大黄是自己跑丢了,也可能是被别人抱走了,让他别再找了,再养一只就是了。

可厉沉舟不想放弃,大黄不是普通的狗,是陪着他走过最难熬日子的伙伴,是他在这个镇上唯一的牵挂。他每天都会煮一碗面条放在门口,每天都会去大黄可能去的地方找一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黄还是没有回来。门口的面条放了又馊,馊了又换,院坝里的向日葵开了又谢,谢了又长,厉沉舟还是每天都在找。他不知道大黄还会不会回来,可他心里总有一个念头——大黄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再摇着尾巴蹭他的腿,一定会再陪着他一起去大运河边散步。

只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镇子上的树叶都黄了,直到冬天的第一场雪都下了,大黄还是没有回来。他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大黄不会再回来了,那个曾经陪着他的大黄,真的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他还是会每天去大运河边走走,还是会去听京剧大爷唱戏,还是会去吃王大爷的葱花饼,只是身边少了那个摇着尾巴的身影,心里也多了一块永远填不满的空缺。他知道,以后的日子,他只能一个人过了,只能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好的、坏的,只能一个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和温暖。

厉沉舟这几天快把镇子翻过来了——天不亮就揣着半块干饼出门,沿着大运河边找,钻进巷子里喊,连平时没人去的废品站都扒着门缝看了,嗓子喊得哑得说不出话,鞋底子磨破了两双,可连大黄的一根狗毛都没见着。

晚上回到空落落的家,看着门口凉透的面条,他总忍不住蹲在地上发愣,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大黄跟了他两年,不是宠物,是家人,现在连句“再见”都没有就跑了,他心里像被掏走了一块,空得发疼。

这天中午,他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刚拐进巷子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家院门口——是温然!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温然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那头,正是他找疯了的大黄!

“大黄!”厉沉舟几乎是冲过去的,想一把把大黄抱在怀里,可温然却往后退了一步,拉紧了绳子,不让他靠近。

大黄看见厉沉舟,尾巴象征性地晃了两下,却没像以前那样扑过来,眼神里带着点陌生,甚至还往温然身后躲了躲。厉沉舟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又酸又疼:“大黄,你怎么跟她在一起?这些天你去哪了?”

温然抱着胳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厉沉舟着急的样子,慢悠悠地开口:“怎么?看见你的狗了,就这么激动?也不问问我这几天是怎么照顾它的?”

厉沉舟这才想起温然做的那些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她吼:“你把大黄弄哪去了?是不是你把它藏起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藏起来?”温然嗤笑一声,蹲下来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竟然乖乖地蹭了蹭她的手,“我可没藏它,是它自己跑到我门口的。那天雨停之后,它就蹲在我家楼下,我看它可怜,就给它喂了点吃的,没想到它就跟着我不走了。”

这话厉沉舟一个字都不信,他盯着温然:“你别骗人了!大黄不可能自己去找你!肯定是你用什么手段把它引走的!”

“我用什么手段?”温然站起来,走近厉沉舟,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挑衅,“用你给不了的好吃的?还是用你不会的温柔?厉沉舟,你看看大黄现在的样子,毛梳得顺顺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精神多了——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好它?”

厉沉舟看着大黄身上光亮的毛发,再看看自己身上沾满灰尘的衣服,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知道温然是故意的,故意用大黄刺激他,可他却反驳不了——这几天他光顾着找大黄,确实没好好照顾自己,更别说照顾大黄了。

“把大黄还给我!”厉沉舟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它是我的狗,跟你没关系!”

“你的狗?”温然挑了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绳子,“可它现在跟我亲啊。你看,它刚才看见你,都没扑过来,反而躲着你——你说,它现在到底是谁的狗?”

说着,温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干,递到大黄嘴边,大黄立刻凑过去吃了,还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厉沉舟看着这一幕,心彻底凉了——他从来没见过大黄对别人这么亲近,哪怕是以前的苏晚,大黄也只是远远看着。

“温然,你到底想怎么样?”厉沉舟的声音带着点哀求,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争了,只想把大黄要回来,“你要是恨我,冲我来就好,别为难大黄,它是无辜的。”

温然看着厉沉舟落魄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想把大黄要回去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厉沉舟立刻问,只要能把大黄要回来,不管什么条件他都愿意答应。

“跟我道歉。”温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为你之前误会我、跟我吵架、说我恶毒的事道歉,还要当着镇上人的面,说你错了,说我是好人。”

厉沉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温然会提这样的条件。让他跟这个欺骗自己、耍弄自己的人道歉,还要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错了,这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怎么?不愿意?”温然看出了他的犹豫,故意松开了一点绳子,大黄往前凑了凑,像是想靠近厉沉舟,却又被温然拉了回去,“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大黄现在跟我也挺好的,我还能给它买最好的狗粮,带它去最好的宠物医院——不像你,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厉沉舟看着大黄可怜的样子,又想起这些天找大黄的辛苦,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慢慢被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好,我答应你。我跟你道歉,我跟你去跟镇上的人说我错了——你把大黄还给我。”

温然没想到厉沉舟这么快就答应了,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这才对嘛。不过你得记住,是你自己答应的,别到时候又后悔。”

她说着,终于松开了手里的绳子。大黄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厉沉舟身边,蹭了蹭他的腿,却不像以前那样热情。厉沉舟赶紧蹲下来,抱住大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大黄终于回来了,就算要跟温然道歉,就算要受委屈,也值了。

温然看着他们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往巷口走:“明天早上九点,在镇口的大槐树下,我等你。别迟到,也别耍花样——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大黄再跟我走。”

厉沉舟抱着大黄,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它,像是怕它再跑了。他知道,这只是温然的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大黄在身边,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镇口的大槐树下早就围了不少人,都是温然提前叫来的——有杂货店的邻居,有夜市摆摊的老板,还有几个平时跟厉沉舟聊过天的老街坊。厉沉舟抱着“大黄”走过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有好奇的,有看热闹的,还有点幸灾乐祸的,让他浑身不自在。

温然站在人群中间,双手抱胸,笑得一脸得意:“人都到齐了,你可以开始了。”

厉沉舟深吸一口气,抱着“大黄”的胳膊紧了紧,声音有点发颤:“对不起,温然。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不该跟你吵架,也不该说你恶毒……你是好人,是我太蠢了。”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就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厉沉舟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看着怀里的“大黄”,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那。

温然听完,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又尖又响,引得所有人都看她:“大家快来看呀!这可真是个傻子!这么容易就信了,还真跟我道歉了!”

她的笑声还没停,巷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晚走在前面,身边跟着那个曾经跟她一起在夜市出现的黑夹克男人,后面居然还跟着陆泽!陆泽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里那点嘲讽,厉沉舟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这是做什么?”厉沉舟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抱着“大黄”往后退了一步,“温然,你不是说只要我道歉,就没事了吗?”

温然笑得更开心了,走到苏晚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告诉你,好戏才刚开始呢。对了,你知道最近这几天苏柔去哪了吗?”

“苏柔?”厉沉舟愣了一下,苏柔是苏晚的妹妹,之前跟苏晚一起来过夏海一次,性格挺文静的,他没怎么跟她说话,“不知道啊,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你当然没见过她了。”温然指了指厉沉舟怀里的“大黄”,笑得眼睛都眯了,“因为这条大黄,就是苏柔扮的啊!”

“什么?”厉沉舟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大黄”,“不可能!大黄是狗,怎么会是苏柔扮的?你别骗我了!”

他的话刚说完,怀里的“大黄”突然动了——只见“大黄”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僵硬,然后伸手抓住了头顶的“狗皮”,一点一点往下脱。随着狗皮被掀开,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真的是苏柔!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脸上还带着点没卸干净的妆,正是之前“大黄”的样子。

周围的人一下子炸开了锅,议论声、笑声混在一起,吵得厉沉舟脑子嗡嗡响。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柔把狗皮完全脱掉,手里还拿着之前用来“竖中指”的假爪子,心里像被一块巨石砸中,又沉又疼。

“那……那真正的大黄呢?”厉沉舟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他最在意的还是那个陪了他两年的大黄,那个会摇着尾巴蹭他、会陪着他难过的大黄。

温然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戏谑:“真正的大黄?厉沉舟,你是不是傻啊?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大黄!最开始你在夏海捡到的那条‘大黄’,就是苏柔扮的!我们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蠢到什么地步,能被我们耍多久!”

“不可能……不可能!”厉沉舟猛地后退一步,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一切,“最开始的大黄会跟我撒娇,会陪我散步,会在我难过的时候蹭我……它怎么会是苏柔扮的?你们骗我!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骗你?我们可没骗你。”苏晚走过来,嘴角带着冷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傻子,到底有多好骗。温然跟你表白,陆泽跟你吵架,林渊替我们背锅,还有苏柔扮的大黄……这一切,都是我们早就设计好的!就是想把你当成猴耍,看你着急,看你难过,看你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人!”

陆泽也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厉沉舟心上:“我妈根本没病,之前躲着你,就是想让你更怀疑我,让这场戏更真实。你还真以为我跟苏晚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太蠢了,陪他们玩玩而已。”

周围的笑声越来越大,那些曾经跟他打招呼的邻居,那些卖给他东西的老板,都在笑他,指着他,议论着“这个人可真傻”“被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

厉沉舟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温然、苏晚、陆泽,还有苏柔脸上那嘲讽的笑容,看着周围人那看戏的眼神,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他所有的信任,所有的真心,所有的牵挂,都变成了一场荒唐的骗局,一场所有人都在看的笑话。

“啊——!”

厉沉舟猛地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愤怒、绝望,还有深入骨髓的疼痛。这声长啸划破了小镇的平静,盖过了所有的笑声和议论声,在天空中久久回荡。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站在人群中间,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滚落,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被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

没有大黄,没有真心,没有温暖,只有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和满世界的嘲讽与恶意。

长啸过后,厉沉舟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曾经以为抱着的是全世界,现在才发现,什么都没有。他再也没说一句话,只是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巷口走。

周围的笑声还在继续,温然他们的嘲讽还在耳边,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还有那颗被彻底碾碎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他只知道,这个小镇,这些人,这段荒唐的日子,都像一场噩梦,让他再也不想回忆起。

他走得很慢,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格外凄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人群的笑声才慢慢停下来,可那场关于“傻子厉沉舟”的笑话,却在小镇上流传了很久很久。

太阳慢慢偏西,把镇口大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刚才围着看热闹的人早就散了,温然他们笑着闹着离开时,还故意从厉沉舟身边走过,苏柔甚至还模仿着“大黄”的样子,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假爪子,笑声刺耳得很。

可厉沉舟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他还保持着仰天长啸的姿势,双腿微微发颤,胸膛剧烈起伏着,嗓子早就喊哑了,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气音,像一头耗尽了力气的野兽。

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地上还留着苏柔脱下来的狗皮,皱巴巴地团在那儿,黑色的绒毛上沾了点灰尘,看着格外刺眼——那是他之前天天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照顾的“大黄”,是他找了好几天、担心得睡不着觉的“家人”,到头来,只是一块冰冷的道具,一场骗局里的幌子。

他慢慢放下仰着的头,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没有焦点。脸上的眼泪早就干了,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混着灰尘,把脸弄得脏兮兮的。他抬手想抹一把,可胳膊重得像灌了铅,抬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闪过一幕幕画面:第一次“捡到”大黄时,它摇着尾巴蹭他的手;跟温然一起在大运河边听戏,温然笑着递给他热牛奶;跟陆泽在大院门口吵架,他气得浑身发抖;还有找大黄时,那些路人同情的眼神、安慰的话……

现在才知道,那些全是假的。

大黄是假的,温然的关心是假的,陆泽的愤怒是假的,甚至连路人的同情,说不定也是看笑话前的铺垫。他像个木偶,被人提着线,在这场精心设计的戏里,演着一个又蠢又傻的角色,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的温暖。

“为什么……”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没有回答,只有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点凉意,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踢到了地上的狗皮,狗皮被踢得滚了一圈,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衬,像一张嘲讽的脸。

他蹲下来,看着那块狗皮,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抠进绒毛里,扎得手心生疼,可他好像感觉不到,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攥紧、松开,攥紧、松开。

“大黄……”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狗皮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不知道蹲了多久,天慢慢黑了下来,镇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孤零零的。远处传来家家户户做饭的声音,油烟味混着饭菜的香味飘过来,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填不满。

他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块狗皮,像攥着最后一点念想。然后,他迈开步子,朝着远离镇子的方向走——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不想再看见那些熟悉的人,不想再想起这场荒唐的骗局。

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镇子的方向。那里有他曾经以为的温暖,有他曾经在乎的人,可现在,只剩下满满的伤害和嘲讽。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脚步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决绝。

路灯的光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里。厉沉舟的身影也慢慢融入夜色中,只剩下手里那块被攥得皱巴巴的狗皮,和他心里那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他只知道,从今天起,那个相信温暖、相信真心的厉沉舟,已经死在了镇口的大槐树下,死在了那场所有人的笑话里。

厉沉舟漫无目的地走在夜色里,脚底下的石子硌得生疼,可他像没知觉似的,只是机械地往前挪。脑子里还是那些嘲讽的笑脸、刺耳的笑声,还有苏柔脱下狗皮时那副得意的模样,搅得他心口发闷,连呼吸都觉得疼。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走到了镇子外的公路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灯亮着,晃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听见车里有人喊他的名字:“厉沉舟?真的是你?”

这声音有点熟悉,厉沉舟眯着眼睛看过去,车窗慢慢降下,露出一张西装革履的脸——是张叔,以前在厉氏集团给他开车的司机!

“张叔?你怎么在这?”厉沉舟愣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有惊讶,还有点不敢相信。

张叔赶紧下车,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眉头皱得紧紧的:“老板,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这几年你去哪了?大家都快把你找疯了!”

“老板?”厉沉舟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撬开了一条缝——厉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签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像潮水似的涌了上来。

是啊,他不是什么小镇上的普通人,他是厉氏集团的继承人,是曾经手握大权的厉总。几年前,他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记忆,流落到这个小镇,以为自己就是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每天捡捡贝壳、听听戏,还傻乎乎地把别人的骗局当成真心。

“厉氏集团……现在怎么样了?”厉沉舟的声音有点发颤,他突然想起张叔刚才的称呼,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张叔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老板,你要是早出现几年就好了……你失踪后,集团内部乱成一团,股东们都想夺权。后来……后来苏晚小姐回来了,她是你远房的表妹,拿着你之前签的委托协议,接管了集团,这几年把集团打理得还不错,就是……”

“就是什么?”厉沉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苏晚小姐现在是厉氏集团的总裁了,集团里的人都听她的。”张叔的声音低了点,“我这次来这里,就是帮苏晚小姐考察一个项目,没想到会遇到你。”

“苏晚……总裁?”厉沉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骗他感情、耍他玩闹的苏晚,竟然是他的远房表妹,竟然还接管了他的厉氏集团,成了他曾经的位置!

难怪苏晚一开始就认识他,难怪她能调动那么多人跟他演戏,难怪她对他的事情好像了如指掌——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厉氏集团来的!她接近他,骗他,耍他,不仅仅是为了好玩,更是为了彻底巩固自己在集团的地位,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回去!

“我之前签的委托协议?我怎么不记得?”厉沉舟的声音带着点急切,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签过这样的协议。

“是你失踪前一年签的,当时你说怕自己出意外,就委托苏晚小姐在紧急情况下帮你打理集团事务。”张叔解释道,“谁知道你真的失踪了,苏晚小姐就凭着这份协议,一步步掌控了集团。”

厉沉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愤怒和绝望几乎要把他淹没。他不仅被苏晚骗了感情,耍了尊严,连自己的家族企业都被她夺走了!他像个傻子一样,在小镇上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而苏晚却在他的集团里,当着高高在上的总裁,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老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张叔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要不要跟我回集团?虽然苏晚小姐现在是总裁,但你毕竟是厉家的继承人,只要你回来,总有机会……”

“回去?”厉沉舟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疲惫和自嘲,“回去又能怎么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记忆,没有证据,连自己的身份都快忘了。苏晚既然能接管集团,肯定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回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想起苏晚在小镇上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起她身边那些帮她演戏的人,就知道苏晚现在有多厉害。他一个失去记忆、一无所有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可是老板,厉氏集团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么……”张叔还想劝他。

“我知道。”厉沉舟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但现在不是时候。我需要时间,需要找回我的记忆,需要收集证据。张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老板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张叔立刻点头。

“你先别告诉苏晚你遇到了我,也别让集团里的人知道我的消息。”厉沉舟看着张叔,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你帮我留意集团的情况,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偷偷告诉我。另外,帮我找个地方住,我想先把身体和记忆恢复好。”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厉氏集团是他爷爷的心血,是他的责任,他必须夺回来。而且,苏晚他们在小镇上对他做的那些事,他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张叔看着厉沉舟眼里重新燃起的光芒,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好!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我在镇上有个闲置的房子,你先去那里住,我明天再给你送点生活用品和吃的。”

厉沉舟点了点头,跟着张叔上了车。车子缓缓驶进夜色,朝着镇子的方向开去。坐在车里,厉沉舟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慢慢有了计划。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苏晚一个人,还有她背后的势力和整个厉氏集团。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任人摆布了,他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还要让苏晚、温然、陆泽他们,为那场荒唐的骗局,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张叔帮他打开门:“老板,你先住在这里,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再来看你。”

厉沉舟走进屋,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可他却觉得比小镇上的那个家更踏实。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光,握紧了拳头。

苏晚,温然,陆泽……你们等着,我厉沉舟回来了。以前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厉沉舟坐在张叔找的出租屋里,手里捏着一块曲奇饼干,刚咬了一口,就觉得舌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硬东西扎到了。他赶紧把饼干吐在手里,掰开一看——里面竟然嵌着一枚小小的图钉,针尖还闪着冷光,刚才差点就扎进他的喉咙里。

“操!”厉沉舟骂了一声,把饼干和图钉扔在桌上,赶紧用清水漱口。舌尖上已经破了个小口,渗出血来,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盯着桌上的曲奇饼干,心里满是疑惑——这饼干是张叔今天早上送来的,说是从镇上的蛋糕店买的,怎么会有图钉?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让他瞬间浑身发冷:“厉沉舟,味道怎么样?我用微型摄像头已经看到你被图钉扎到了,真爽。”

是苏晚!厉沉舟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语气,那种带着恶意的得意,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苏晚不仅派人在饼干里放了图钉,竟然还在出租屋里装了微型摄像头,一直在监视他!

“不仅有图钉,还有微型摄像头……”厉沉舟喃喃自语,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猛地站起来,开始在屋里翻找——床底、桌缝、插座、灯罩……凡是能藏摄像头的地方,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翻到床头柜的时候,他发现插座的一个孔里有点异常,比其他孔要亮一点。他用牙签小心翼翼地挑开插座面板,果然,里面藏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床的方向,显然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苏晚,你真是阴魂不散!”厉沉舟把摄像头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摄像头“啪”的一声碎成了几块。可他心里还是不安——苏晚既然能在床头柜装一个,说不定还在其他地方装了更多的摄像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隐私被她监视着。

他继续在屋里翻找,又在台灯的底座里、镜子的边框里各找出一个微型摄像头。每找到一个,他心里的愤怒就多一分——苏晚竟然把这个出租屋变成了一个全方位监控的牢笼,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底下,连吃块饼干都能被她算计。

他把找到的摄像头都摔碎,扔在垃圾桶里,然后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曲奇饼干,心里又气又怕。苏晚这次是真的下狠手了,之前只是耍他玩,现在竟然想伤害他的身体,甚至可能想置他于死地。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厉沉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苏晚既然已经开始动手,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反击,否则下次可能就不是图钉这么简单了。

他掏出手机,给张叔打了个电话,把饼干里有图钉和屋里有微型摄像头的事跟张叔说了。张叔听完也很生气,骂道:“这个苏晚也太过分了!竟然敢这么对你!老板,你别担心,我现在就过去,咱们一起再检查检查屋里,看看还有没有摄像头,顺便把那盒饼干拿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挂了电话,厉沉舟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没有遗漏的摄像头后,才稍微松了口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心里慢慢有了一个计划——苏晚不是喜欢监视他、算计他吗?那他就顺水推舟,假装不知道,然后找机会收集她的罪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没过多久,张叔就来了,还带了一个专业的设备,帮着厉沉舟又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没有其他摄像头后,才放心下来。张叔把那盒曲奇饼干装在密封袋里,说:“我明天就把饼干送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找到蛋糕店和苏晚之间的联系,只要能找到证据,咱们就能报警抓她!”

厉沉舟摇了摇头:“报警没用,苏晚现在是厉氏集团的总裁,手里有很多资源,就算有证据,她也能想办法压下去。咱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得慢慢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张叔,你帮我个忙,明天你去蛋糕店问问,看看是谁买了那盒饼干,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或者监控。另外,你再帮我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这个出租屋苏晚已经知道了,不安全,我得尽快搬过去。”

张叔点了点头:“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办。老板,你自己在这要小心,尽量别出门,也别吃外面买的东西,我每天给你送家常菜过来,保证安全。”

张叔走后,厉沉舟坐在屋里,看着桌上的手机,心里暗暗发誓:苏晚,你给我等着,你在饼干里放图钉,装摄像头监视我,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我不仅要夺回厉氏集团,还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为你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晚上,厉沉舟没敢再吃外面的东西,只是煮了点面条,简单吃了几口。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苏晚的嘴脸和那些微型摄像头的样子。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艰难,苏晚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阴谋等着他,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懦弱了,他会勇敢地面对,一步一步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张叔就带来了消息:“蛋糕店的老板说,昨天买那盒曲奇饼干的是一个陌生女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付的是现金,也没留下联系方式。不过蛋糕店门口有监控,我已经把监控录像拷贝下来了,虽然看不清脸,但能看到她的身形,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另外,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新的住处,在镇子东边的一个老小区里,那里人少,安保也比较严,苏晚应该不容易找到。”

厉沉舟接过监控录像的U盘,插在电脑上看了起来。录像里的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身形确实有点像温然,但又不敢确定。他把录像保存好,说:“不管是不是温然,这都是一条线索,先留着。张叔,咱们今天就搬去新的住处,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收拾好东西,厉沉舟跟着张叔来到新的住处。这是一个一楼的房间,有一个小院子,周围住的都是老人,很安静。厉沉舟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摄像头后,才放下心来。

“老板,你在这安心住下,我会经常来看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张叔放下东西,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厉沉舟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他知道,苏晚不会轻易放弃,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会像一只潜伏的猎豹,耐心等待机会,一旦找到苏晚的破绽,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