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的画夹子摊在桌上,铅笔在纸上沙沙地画着窗外的街景。阳光照在她挽起来的头发上,几缕碎头发垂在脸旁边,随着喘气轻轻动。林渊发现自己的眼睛总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瞟——不是故意要瞅,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着似的。
“画得还行。”他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
温然手一抖,抬头的时候眼里带着点吃惊,跟受惊的小鹿似的:“随便画画玩的,让您见笑了。”她把画纸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好像不好意思让人看。
林渊却伸手按住画纸,手指头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背,她的皮肤凉凉的,跟刚从井水里捞出来似的。“这儿有点歪。”他指着画里的路灯,“应该再往左挪两寸。”
温然愣住了,接着脸就红了:“您也懂画画啊?”
“以前学过几天。”林渊把手收回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平平的,跟随口说似的。其实他哪学过什么画画啊,不过是刚才盯着她的画看了半天,硬生生看出点门道来。
热牛奶端过来了,温然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眼睫毛在眼皮底下投出淡淡的影子。她不主动说话,也不显得局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跟画里的人似的,和这咖啡厅里的热闹隔着层看不见的纱。
林渊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苏柔是带刺的玫瑰,好看是好看,可扎手;生意场上那些,不是巴结就是算计;就连偶尔玩玩的,也总带着想往上爬的心思。可温然不一样,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怕,也没有想占便宜的意思,就一种干干净净的、带点好奇的平静,跟看个普通路人似的。
这种平静,说不出为什么,让他觉得挺舒服。
“你常来这儿?”他问。
“嗯,附近有家卖画材的店,买完东西就过来坐会儿。”温然点点头,指着窗外,“这条街的光和影子特别好,尤其是下午,树影投在墙上会动。”
她说话语速慢,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江南口音的尾巴,跟羽毛扫在心尖上似的。林渊发现自己居然在认真听,甚至跟着她的话,想象树影晃来晃去的样子。这太不正常了,他向来没耐心听这些没用的事儿。
坐了快一个钟头,温然合上画夹子:“不打扰您了,我该回去了。”
林渊看着她收拾东西,突然说:“明天这个点,我还在这儿。”
温然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他,眼里有点纳闷。
“你的画,我还想看看。”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尽量自然,可没发现自己手在桌子底下悄悄蜷了蜷。
温然想了想,点点头:“行。”
她拿起画夹子站起来,白裙子扫过椅子腿,没出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林渊的目光,然后轻轻笑了笑,跟春风吹过湖面似的,漾起一圈浅浅的纹。
林渊坐在那儿,看着那杯没喝完的热牛奶,杯壁上还留着她的指纹。他掏出手机,给手下发了条信息:“查一下温然,美术学院的,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发完信息,他又想起那个自杀的护士。死了也好,省得泄露更多事。只是心里那点说不出的烦躁,居然被刚才温然那一笑冲没了不少。
或许,身边留个这样的女人,也还行。林渊端起咖啡,头一回觉得这苦兮兮的玩意儿里,好像尝出点别的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