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的灵泉在寅时突然沸腾起来，泉底的界螺壳旋转得越来越快，吐出的光丝在空中织成个巨大的茧，茧里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信使鱼们围着光茧游成圈，嘴里吐出的不再是桃枝或竹信，而是九界的灵气：有的吐出麦香，有的吐出沙甜，有的吐出冰清，光茧吸收了这些灵气，表面竟长出了层薄薄的鳞片，像界螺的壳，又像护林蛇的鳞。
“界螺在‘孵东西’呢。”阿桃蹲在泉边，看着光茧表面的鳞片慢慢变色，从最初的透明变成九色交织，“姑姑们说，界螺睡了太久，攒了满肚子的故事，现在要把故事变成活物呢。你听茧里的动静，有小爪子挠壳的声音——是个会动的小家伙。”
她刚说完，光茧突然裂开道缝，缝里探出个小小的脑袋，长着鹿的角、鱼的鳞、鸟的喙，眼睛像两颗九色的露珠。小家伙抖了抖身子，光茧的碎片化作无数光尘，落在灵泉里，泉底立刻长出片新的浮萍，叶片上的字迹不再是零散的句子，而是连成了完整的故事，讲的是九界如何从隔绝到共生。
“它叫‘共灵’呢。”阿桃轻轻抚摸小家伙的脑袋，它立刻用喙蹭了蹭她的手心，“界螺刚才跟我说的，说它是九界灵气凑成的孩子，既不属于任何一界，又属于所有界。你看它的角，能开出桃花；它的鳞，能结出沙晶；它的喙，能衔住冰粒——多像个小小的九界呀。”
天快亮时，叶天突然感到腕间的根脉印一阵发烫。他低头看去，印上的纹路正顺着手臂往上爬，在胸口汇成个小小的“共”字，与九域同心印的光纹重合。共生树的九界花突然全部绽放，花瓣上的界域影像开始流动，人界的麦田里长出了妖界的竹丛，妖界的竹林里开出了佛界的莲花，佛界的莲池里游着北溟的冰鱼……
“根脉印在认主呢。”最年长的魂灵飘到他面前，魂体已经能清晰地看出皱纹和笑容，“以前是你带着印，现在是印融进你——你成了九界灵气的一部分了。你看胸口的‘共’字，不是刻上去的，是长出来的，就像树的年轮，记着九界共生的日子。”
叶天走到共生树的树洞前，九域同心印正嵌在树身的刻痕里，印面的光与树胶凝成的界纹膜连成一片。他伸手触碰印面，整个九界突然在眼前展开：过渡带的灌木上结满了融合的果实，传声玉的光芒笼罩着每个界域，灵泉的共灵正衔着光丝往魔界飞，九界谷的新苗已经长到半人高，叶片上的九色光在晨露里闪闪发亮。
王老汉背着新收的合穗谷走来，谷穗上的九种果实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把谷穗放在树洞里，与九域同心印并排摆放，谷穗立刻与印面的“共”字产生共鸣，放出的光在树洞里织成个小小的九界模型，模型里的生灵们互相往来，脸上都带着安稳的笑意。
“这就齐活了。”王老汉拍了拍叶天的肩膀，“根在土里扎着，花在树上开着，种子在田里长着，孩子们在玉块边闹着，连泉里都孵出了共灵——九界的日子，就该是这样热热闹闹、踏踏实实的。”
叶苍带着护林蛇回来了，母蛇的背上驮着片魔界的熔岩晶，晶里封存着妖界的竹影。他把熔岩晶放在树洞里，晶面立刻与谷穗的光融合，映出护林蛇的幼崽们在竹枝上蜕皮的样子，新蜕的蛇鳞上，有人界的麦纹，有修罗界的沙纹。
沙华的羊皮卷摊在树洞口，卷面上的沙玉正散发着温润的光，玉里的光影已经扩展到九界的每个角落：修罗界的孩子在沙枣林里荡秋千，秋千绳是妖界的竹藤；北溟的冰原上，冰灵们用魔界的熔岩灰画画，画的是人界的麦田；佛界的莲池边，沙弥们用修罗界的沙晶做念珠，念珠上刻着北溟的冰纹。
凌清涵的同心镜悬在树杈上，镜中的传声玉还在旋转，九界的歌声顺着镜面流淌下来，与共生树的嗡鸣、根脉的搏动、灵泉的叮咚声汇成一片。镜里的孩子们正围着共灵玩耍，共灵的角上落着佛界的莲花，鳞上沾着人界的泥土，喙里衔着妖界的竹叶。
阿桃牵着共灵的爪子，把它领到树洞口。共灵仰起头，对着树洞喷出口九色的气，气里裹着灵泉的水、共生树的叶、九界谷的穗、过渡带的花。这些东西落在树洞里，竟长出层柔软的苔藓，苔藓上开出无数细小的花，每朵花都有九片花瓣，每片花瓣都印着一个界域的模样。
叶天看着树洞里的景象，胸口的“共”字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九界共生的新开始——就像田里的种子，发了芽，长了叶，总要继续往上长，结出更多的果实，落下更多的种子，让这片土地永远都有生气。
晨光爬上共生树的树梢时，九界花的花瓣开始轻轻飘落，落在九界的土地上，化作新的根须、新的种子、新的灵气。九域根的搏动越来越沉稳，像大地的心跳，永远不会停歇；同心苗的叶片上，孩子们的笑脸愈发清晰，像无数颗正在发光的星子。
叶天站在共生树下，看着九界在晨光里舒展，看着灵气在根脉间流转，看着每个界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安稳生长。他忽然想起王老汉说的那句话：“和字不是拧成一团，是各按各的位置站。”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共生，不是让九界变得一模一样，而是让每种不同都能被温柔接住，让每种特质都能找到自己的用处，就像这棵共生树，有粗的干，有细的枝，有大的叶，有小的花，凑在一块儿，才是最完整的模样。
远处的田里，王老汉已经开始新一天的耕作，锄头落下的地方，长出了带着九界印记的新苗；共同学堂里，传来孩子们跟着传声玉唱歌的声音，清脆得像晨露滴落；灵泉边，阿桃正教共灵辨认九界的灵气，共灵的眼睛里映着整个九界的光。
叶天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九界的气息，踏实又温暖。他知道，只要这根脉还在，这共生树还在，这九界的歌声还在，这样的日子就会一直继续下去，像条永远流淌的河，带着所有的不一样，奔向同一个充满生机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