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抱着断裂的手腕在地上翻滚哀嚎,更衬托出此刻场景的诡异和恐怖。
“杀了他!开枪!杀了他!”林枭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变了,那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权威受到赤裸裸挑战的惊怒!他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冷漠的假面,声音尖厉地嘶吼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急败坏。
这一声嘶吼,终于惊醒了陷入呆滞的守卫们。
“哒哒哒——!”
“砰!砰!砰!”
集散点内,枪声如同爆豆般骤然响起,彻底陷入了疯狂的混乱!无数的子弹如同疾风暴雨,向着陈默刚刚所在的位置倾泻而去!
但陈默早已不在原地!
在击毙三名枪手的瞬间,他甚至没有去看战果,身体就已经借着旋转的余势,向侧后方一个迅猛的鱼跃翻滚,精准地躲到了一堆半人高、用来盛放化学原料的金属桶后面。
“当当当!锵锵锵!”
子弹如同冰雹般密集地敲击在金属原料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跳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四处飞溅,在水泥地面、墙壁和机器设备上划出一道道醒目的白痕,溅起一连串耀眼的火花。一些流弹甚至误伤了躲闪不及的工人,引发更加凄厉的惨叫和混乱。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桶,能清晰地感觉到桶壁传来的剧烈震动,以及子弹撞击时产生的灼热。刺鼻的硝烟味、原料桶本身散发的怪异化学品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一把制式手枪,弹匣剩余子弹……不多。他必须精打细算。
他深吸一口气,利用敌人更换弹匣或者射击间隙的短暂空档,猛地从原料桶一侧探身,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一个正在大声呼喝、指挥射击的小头目。
“砰!”
枪响人倒。那名小头目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仰面倒下。
“在那边!”
“包围他!”
更多的子弹向他藏身的方向覆盖过来。
陈默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凭借着对集散点地形的极致熟悉,在仓库林立的货架、轰鸣后渐趋沉默的机械、堆积如山的设备和原料桶之间快速移动、穿梭。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停顿、现身,都伴随着一声精准而短促的射击,必然有一名敌人应声倒下。
他将追兵引入狭窄的通道,利用视觉死角进行伏击;他推翻货架制造障碍,延缓对方的合围速度;他甚至利用对方射击时产生的噪音和烟雾,掩盖自己的移动轨迹。
他像是一个冷静的猎手,在绝境中跳着死亡之舞。每一颗子弹,都承载着他求生的意志,也带走一个敌人的生命。
但这终究是寡不敌众的绝地。敌人的数量太多了,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火力网越来越密集。
“咔。”
一声轻微的、却足以让陈默心沉到底的声音响起——手枪的套筒后缩,露出了空仓挂机的状态。
子弹,耗尽了。
几乎是同时,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左臂传来——一颗流弹擦过,带走了一小块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袖。
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他能听到敌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叫骂声,以及拉枪栓的声音。
不能停留!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般运转,规划着最后的逃生路线。记忆中的那个位置——那个堆放废弃包装材料的角落,那个厚重的、毫不起眼的铸铁井盖,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扔掉打空的手枪,猛地从藏身处冲出,利用最后的体能,以之字形路线,拼命向着那个角落冲去!
“他没子弹了!”
“抓活的!老板要活的!”
“打断他的腿!”
身后的追兵发现了他的意图,叫嚣着疯狂追来,子弹在他脚边和身旁呼啸而过,打得地面碎屑纷飞。
冲刺,翻滚,躲避……肾上腺素在体内疯狂分泌,支撑着他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
终于,他冲到了那个角落,一把扯开厚重的、沾满油污的帆布,露出了
“他想从下水道跑!拦住他!快!”阿泰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扶起,捂着断腕,脸色惨白,却依旧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名守卫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最近的一个几乎已经伸手就能触碰到陈默的后背!
陈默用尽最后力气,将手指抠进井盖边缘的孔洞,腰部发力,猛地向上一掀!
“哐当!”沉重的井盖被撬开,露出了下方深邃、黑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腐臭气息的洞口。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毫不犹豫地,纵身向下一跳!
“砰!砰!砰!”几发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打在了井口边缘的水泥上,溅起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和碎屑。
黑暗,潮湿,冰冷的空气,瞬间将他彻底吞噬、包裹。他沿着狭窄、湿滑、布满了粘稠苔藓的金属阶梯,快速向下滑落,耳边是风声,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是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头顶上方,井口的光亮迅速变小,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追兵嘈杂的脚步声、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以及阿泰那不甘的咆哮,变得模糊而遥远。
“砰!”又一声闷响,他重重地落在了下方齐膝深的、冰冷粘稠的污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衣物。
短暂的枪火洗礼告一段落,但更黑暗、更曲折、更未知的死亡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他深吸了一口污浊不堪的空气,辨明了记忆中管道地图的方向,迈开脚步,蹚着污水,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