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科举!参政议政!”
阿阮的第三个条件,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让整个小院“炸”开了!周祭酒和那几位须发皆白、见惯了风浪的重臣,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极致的震惊、荒谬,乃至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聒噪的蝉鸣,刺耳地提醒着现实的荒诞。
“李……李姑娘!”一位掌管礼部的老尚书率先反应过来,胡子气得直抖,“此乃祖制!千年未有之事!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这成何体统?!岂不是要让我大晏沦为天下笑柄?!”
“祖制?”阿阮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却锐利如刀,“祖制可说过皇帝可以弑兄篡位?祖制可说过阉宦可以权倾朝野、谋朝篡位?当旧的规矩已经烂透了,为什么不能立新的规矩?”
她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单薄,但那股历经生死、看透阴谋后沉淀下来的气势,竟让几位老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诸位大人只看到我提的条件荒谬,可曾看到那日彝伦堂前,有多少无辜监生血溅五步?可曾看到京城巷陌,有多少百姓因权贵争斗而家破人亡?”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这天下,不只是你们男人的天下,也是女人的天下,是每一个升斗小民的天下!既然旧的法子让国家走到了这般田地,为何不能换条路走走?”
小院内的争论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老臣们引经据典,从三纲五常说到后宫不得干政,试图让阿阮收回这个“骇人听闻”的条件。他们许以重利,承诺她若能以太后之名垂帘,必将享尽世间荣华,青史留名。
而阿阮,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此刻将她积压已久的不平与理念,尽数倾泻而出。她没有引用经典,只谈现实,只问人心。
“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何文能安邦的冼夫人、武能定国的平阳昭公主能被千古传颂?”
“若女子只能相夫教子,为何这后宫倾轧,每每能动摇国本?正是因为她们被禁锢于方寸之地,眼界心胸只能局限于争宠夺利!”
“给天下女子一条路,让她们也能读书明理,见识天地,这朝堂之上,或许就能少些蝇营狗苟,多些清明之气!这天下,或许就能少些冤屈,多些公道!”
她的言辞不算华丽,甚至有些直白,但那份源自不同世界的视角和历经磨难后的通透,却像一把重锤,一次次敲击在几位老臣固守的观念上。
周祭酒一直沉默地听着,眉头紧锁。作为士林领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祖制”的沉重,但也比任何人更清楚眼下国势的危殆和变革的必要。
夕阳西下,将小院染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那凝重的气氛。几位老臣已是口干舌燥,精疲力尽,而阿阮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神清明而坚定。
最终,一位一直沉默的、掌管户部的老臣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李姑娘,你所言……或许有些道理。但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我等同意,宗室、勋贵、天下士林……阻力何其之大?恐怕尚未稳定局势,内部便要再生乱子啊。”
这是实话。打破千年的桎梏,谈何容易。
阿阮看着他们,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她放缓了语气:“我并非要一步登天。女子科举,可先从地方官学允许女子入学旁听开始,设女试,成绩优异者可入国子监算学、医学等科,逐步渗透。参政议政,亦可先从设立女子咨议局,参议民生、教化等事入手,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