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赌,赌皇帝还想维持“明君”形象,不会直接对一个刚刚间接立功的低位妃嫔下杀手,也赌皇帝对她还有一丝好奇。
她成功了。皇帝在书房接见了她。
李梦瑶一进去,便直接跪伏在地,不等皇帝发问,便双手将那张纸条高举过头顶,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恐惧和哽咽,却又条理清晰:
“皇上!臣妾昨夜收到此物,心中惶恐万分,夜不能寐!臣妾不知是何人欲置臣妾于死地,竟行此挑拨离间、构陷忠良之举!”
她先发制人,将收到纸条定义为“构陷”和“挑拨”。
皇帝看着安公公呈上的纸条,眼神莫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哦?依你之见,这是构陷?”
“是!”李梦瑶抬起头,眼中含泪,目光却坚定,“臣妾入宫以来,蒙皇上不弃,偶有建言,皆是为君分忧,为太后尽孝,从无半点私心!发现香料有异,乃是臣妾本分,亦是侥幸!若因此便遭猜忌,甚至被污为‘同谋’,臣妾……臣妾实在不知,日后还有何人敢为皇上效忠,敢言他人所不敢言!”
她句句不离“忠君”、“本分”,将个人安危与“朝廷言路”挂钩,把自己放在了道德制高点。
“臣妾深知,知晓机密,乃取祸之道。”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恳切甚至卑微,“臣妾今日前来,非为求赏,只为乞命!臣妾愿交出所有差事,自请前往皇家寺庙带发修行,为皇上、太后祈福,从此青灯古佛,再不问世事!只求……只求皇上念在臣妾曾稍有微劳,饶臣妾一条性命!”
她以退为进,主动要求离开权力中心,去寺庙“修行”,这几乎是放弃了一切。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反而显得无比真诚和……无害。
李梦瑶这番声泪俱下、又以退为进的陈情,显然起到了效果。
皇帝看着她,良久,忽然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里没什么温度:“李才人,你倒是机敏。起来吧。”
李梦瑶心中忐忑,依言起身,垂首站立。
“朕若想杀你,你活不到今天。”皇帝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张纸条,朕收下了。至于你……寺庙就不必去了。”
李梦瑶心头一松,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你之前献策、协理寿宴,确有功劳。柳氏(柳昭仪)倒台,其下尚有才人位份空缺……”皇帝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即日起,晋封李才人为李嫔,移居长春宫西配殿。望你日后,安分守己,好自为之。”
晋位嫔位!移居长春宫(虽只是配殿,但比揽月轩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赏赐来得突然,也意味深长。这既是奖励,也是安抚,更是一种控制——将她放在一个更显眼、也更容易被监视的位置。
“臣妾……谢皇上隆恩!”李梦瑶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恭敬谢恩。无论如何,她活下来了,而且升职了。
带着皇帝的赏赐和晋封的旨意回到揽月轩,李梦瑶却没有多少喜悦。她知道,危机并未解除,只是从明枪换成了暗箭。那个放纸条的人,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
搬入长春宫西配殿的过程颇为顺利,内务府的人前所未有的客气。然而,就在她整理新居,查看内务府送来的器物清单时,目光猛地顿住了。
清单的末尾,用一种极淡的、与她之前收到的那张威胁纸条上一模一样的娟秀字迹,添补了一行小字:
“恭喜李嫔娘娘乔迁之喜。娘娘可知,长春宫主位端妃,素与德妃……不睦已久?”
李梦瑶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这幕后之人,不仅知道她晋封移居,还能在内务府的清单上做手脚!其能量远超她的想象!而且,这句话分明是在暗示,她这个新晋的李嫔,被德妃“安排”到了与德妃不和的高位妃嫔宫中?!
这到底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新一轮的挑拨离间?她这个“嫔位”,究竟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