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兔!”周承安献宝似的举起画册。
周志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张晓云直起身,看向丈夫。她敏锐地捕捉到周志远眉宇间那掩饰不住的、深沉的疲惫,以及眼底深处一丝尚未散尽的冷意。这在她印象中是很少见的。她走上前,自然地接过他臂弯搭着的薄风衣,声音温柔:“回来了?累了吧?先去洗个热水澡,饭菜马上就好。”
“还好。”周志远直起身,语气温和,但那份疲惫感却挥之不去。他捏了捏眉心,“公司事情有点多。”
张晓云看着他,没再追问,只是眼中带着关切:“那快去歇会儿,我让厨房炖了参汤,一会儿喝点。”她了解丈夫,他不愿说的,追问也无用。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周健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正一边扣着袖扣,一边快步走下来。他继承了周志远挺拔的身形和母亲柔和的五官,眉宇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感。他正在打电话,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许薇?……什么事?……吃饭?没空!……我晚上有局,很重要的局!……你自己找别人去不行吗?……行了行了,就这样,挂了!”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脸上还带着被打扰的不悦。抬头看见父亲和母亲弟弟都在客厅,他收敛了一下表情,看向周志远:“爸,妈。”目光扫过周志远略显疲惫的脸色,周健眉头微蹙,“爸,您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周志远看了大儿子一眼,目光在他扣得一丝不苟的袖扣上停留了一瞬。周健的应酬,他向来不过多干涉,只要不越界。但此刻,许薇这个名字,加上白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没什么,一点公司事务。”周志远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情绪,“应酬少喝点酒。”
“知道了,爸。”周健应道,心里却有些嘀咕,父亲今天看起来格外不同。他转向张晓云,“妈,我晚上可能回来晚点。”
“嗯,注意安全。”张晓云点点头。
主厅里气氛温馨,灯光柔和。周承安已经抱着画册坐在地毯上,指着上面的图案咿咿呀呀。张晓云温柔地陪在旁边。周健整理了一下领带,拿起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准备出门。周志远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
就在这看似平静祥和的时刻,门厅一侧墙壁上镶嵌的、带有可视屏幕的电子门禁系统突然发出柔和的提示音,屏幕随之亮起。同时,一个清晰、无情绪的电子合成女声通过内置扬声器响起:
“访客呼叫。前门。”
管家陈叔沉稳地走过去,看向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庄园大门外的监控画面: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对衣着朴素、面容苍老憔悴的男女。男人头发花白,背微微佝偻。女人挽着他的胳膊,头发也白了泰半,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眼眶红肿,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悲恸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
陈叔看清来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凝重。他转过身,面向客厅里的周志远和张晓云,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先生,夫人……大门外,来了一对老夫妻。”他顿了顿,清晰地补充道,他说姓欧阳。
话音落下的瞬间,主厅里的空气仿佛被骤然抽空!
周志远猛地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乍现,所有的疲惫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张晓云搂着周承安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脸上血色褪去,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正准备出门的周健脚步猛地顿住,握着车钥匙的手僵在半空,愕然地回头看向陈叔,又看向父母骤然变色的脸!
连坐在地毯上的周承安,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紧绷,停止了翻动画册,睁着懵懂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神色骤变的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