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刀哥被拖走时那不甘的咒骂。空气中残留的雪茄恶臭和地毯上挣扎的痕迹,是这场短暂风暴的唯一证明。
周志远依旧站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在巨大的城市景观映衬下,显得孤绝而充满压迫感。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震怒,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沉凝如铁的冰海,海面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与冰冷的杀意。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键干脆利落。几秒后,老杨沉稳的声音传来:“周董。”
“阿力,”周志远习惯性地用着老杨的本名,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刚才那个人,查。底细,背景,道上跟谁混,尤其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最重要的是,谁指使的他,那张照片的来源。24小时,我要结果。”
“明白,周董!”电话那头的阿力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简洁有力。
周志远刚放下听筒,办公室的门再次被轻轻敲响。
“进。”
门被推开,外面那位精干的男助理再次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周董,抱歉再次打扰。刚刚接到加拿大多伦多那边的紧急电话。”
“说。”周志远转过身,目光如炬。
助理语速清晰,带着职业的克制:“是负责照看墓园的管理方打来的。他们说……欧阳琳小姐的墓地,昨夜被人恶意破坏了。墓碑被砸裂,最重要的是……”助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骨灰盒,不见了。”
“骨灰盒不见了?”周志远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瞬间的锐利寒芒。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助理感受到骤然降低的气压,后背微微绷紧:“是的,周董。墓园方面表示非常震惊和抱歉,已经报警,当地警方正在介入调查。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这边。”
“知道了。”周志远的反应平静得近乎冷酷,“通知我们在多伦多的人,立刻过去,全程跟进警方调查。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汇报。另外,查清楚,除了我们和欧阳琳的父母,还有谁知道那个墓地的具体位置。”他下达指令,条理清晰,仿佛在处理一件普通的商业危机。
“是,周董,我马上去办。”助理不敢耽搁,立刻应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周志远走到宽大的办公椅前,却没有坐下。他单手撑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落地窗映出他冷峻的侧影,眼神深处翻腾着滔天的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亵渎的冰冷。
破坏墓地,盗走骨灰……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最卑劣、最恶毒的亵渎!是针对一个早已逝去的、对他而言也早已是过去式的人?还是……冲着他周志远来的?是为了激怒他?还是为了掩盖什么?
刀疤脸刚拿着承安的照片来威胁,多伦多那边欧阳琳的骨灰就被盗……这两件事,时间点如此接近,仅仅是巧合?还是……同一条毒蛇伸出的两只獠牙?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的海外号码,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是我。多伦多那边的事情,知道了?动用所有资源,给我挖!挖出是谁干的,目的何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保护好欧阳琳的父母,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墓地的事。”
挂断电话,周志远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戾气。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只是那潭水,冰冷刺骨。
傍晚时分,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驶入陆家嘴核心区域闹中取静的一隅。车子穿过宽阔的林荫道,最终在一扇气势恢宏、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大黑漆钢铁大门前停下。
车子在主宅门前停稳。周志远推门下车,管家陈叔已恭敬地迎候在侧。
推开通往主厅的厚重门扉,温暖的光线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与外面深秋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玄关处,张晓云正弯腰给刚脱掉小皮鞋的周承安穿毛茸茸的拖鞋。小家伙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从幼儿园带回来的画册,封面上画着色彩鲜艳的小动物。
“爸爸!”周承安看到周志远,立刻扬起小脸,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大眼睛亮晶晶的。
“嗯。”周志远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了几分,他脱下外套递给陈叔,蹲下身,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