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将稻谷塞进钱俶手里:“王上要是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我们还种稻谷给您吃。”
赵烈站在一旁,将这一幕记在史料里,笔尖微微颤抖——他从未想过,乱世里的和平统一,能如此动人。陈三悄悄对他说:“将军,俺现在才明白,您当年劝降庐州,不是软弱,是真的想护着百姓。”
纳土归宋的那天,杭州城外的广场上挤满了百姓和士兵。赵匡胤派来的使者站在高台上,宣读大宋的圣旨:“吴越钱俶,识时务、顾大局,纳土归宋,朕甚欣慰。封钱俶为淮海国王,领吴越节度使;吴越百姓免三年赋税,海塘、典籍由大宋史馆接管保护……”
圣旨宣读完毕,钱俶亲手将吴越的户籍册、地图和节度使印信交给使者,动作庄重而坚定。广场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欢呼声——百姓们知道,他们不用打仗了,能继续种庄稼、织锦、过安稳日子。
赵烈站在人群中,看着钱俶被百姓围住,有的拉着他的衣袖,有的给他递水,突然想起柴荣当年北伐时的誓言:“让中原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如今,这个誓言正在一步步实现。他掏出纸笔,飞快地记录下这一幕:“宋建隆元年,吴越钱俶纳土归宋,十三州百姓无一人流离,无一处战火,此乃五代乱世以来,首次和平统一。”
仪式结束后,钱俶邀请赵烈在王宫赴宴。席间,他拿出钱镠当年留下的《武肃王遗训》,上面写着“子孙善事中国,勿以易姓废事大之礼”,感慨道:“先王早有预见,吴越终要归于一统,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赵烈接过《武肃王遗训》,小心翼翼地翻看,只见上面还记录着钱镠兴修水利、安抚百姓的细节,不禁感叹:“钱王真是乱世里的明君,这份遗训,在下想带回洛阳,编入《五代秘史》,让后人知道吴越的功绩。”
钱俶欣然同意,又让人取来吴越的《水利志》《典籍目录》,一并交给赵烈:“这些都是吴越的根基,交给您,我放心。将来收复燕云,也请您在史料里记上一笔,说吴越百姓也盼着中原一统。”
宴罢,赵烈站在王宫的露台上,望着杭州的夜景。远处的钱塘潮依旧轰鸣,城内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撒在黑夜里的珍珠。陈三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封来自汴梁的急信:“将军,陛下派人送来的,说南唐李煜不仅加固金陵城防,还派使者去契丹求援,潘美将军的大军已进驻寿州,怕是要伐唐了。”
赵烈接过急信,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李煜的犹豫与抵抗,终究还是要让金陵陷入战火。他回头望向金陵的方向,夜色浓重,却仿佛能看到那里的百姓正笼罩在恐惧中。
“陈三,收拾行李。”赵烈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我们回汴梁,陛下需要我去前线,为伐唐制定作战计划,尽量减少流血。”
钱俶得知消息,亲自赶来送行,还派了一支吴越船队护送他们北上。临别时,他递给赵烈一把吴越特产的匕首:“赵将军,此去伐唐,望您能护金陵百姓周全,护南唐文脉周全。若有需要吴越帮忙的,尽管开口。”
赵烈接过匕首,刀柄上刻着“吴越”二字,入手温润。他躬身行礼:“钱王放心,在下定不负所托,尽量让战火少些,让百姓安稳些。”
船队顺着钱塘江北上,赵烈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杭州城,心里满是感慨——吴越的和平统一,是乱世里的一束光,可南唐的战火,却又要将这束光蒙上阴影。他掏出《五代秘史》初稿,在“吴越纳土”章节的末尾写下:“和平非易事,一统需牺牲,然吾辈当记,乱世之终,当以百姓安为先。”
陈三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笔下的字迹,轻声问:“将军,南唐之战,我们能赢吗?”
“能赢。”赵烈坚定地点头,目光落在怀里的《武经总要》残卷上,“有潘美将军的大军,有吴越的支持,更有百姓盼统一的心意,我们一定能赢。只是……”
他没再说下去,心里却清楚——南唐之战,就算赢了,也会有流血,也会有百姓流离。他能做的,就是凭借残卷里的兵法,制定最周全的作战计划,尽量保全金陵的文脉与百姓,让这场统一之战,少些遗憾。
船队行至长江口时,远处传来宋军战船的号角声——潘美率领的伐唐大军已在江面集结,旌旗猎猎,气势如虹。赵烈知道,一场关乎南唐存亡、大宋统一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他握紧手里的吴越匕首,又摸了摸怀里的《南唐史料》,心里暗暗发誓:“李煜,金陵百姓,我会尽量护你们周全,让这场统一,少些战火,多些安稳。”
夜色渐深,长江的波涛拍打着船身,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提前奏响序曲。赵烈站在船头,望着宋军战船的灯火,又望向金陵的方向,眼里满是坚定——他见证了吴越的和平统一,如今,也要亲手终结南唐的战乱,为五代乱世的终结,再推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