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挑了挑眉,看向石敬瑭:“石儿,你怎么看?”
石敬瑭犹豫了——他既想杀了赵烈,以绝后患,又怕杀了赵烈后,洛阳的旧部反叛;既想讨好耶律德光,又怕契丹兵在洛阳烧杀抢掠,失了民心。最终,他咬了咬牙:“父可汗,赵烈虽不识抬举,却也有些旧部影响力。不如放了他,也放了那些禁军弟兄,就当是儿臣给中原百姓的一点恩惠。”
耶律德光点点头,挥了挥手:“好,本可汗就依你。萧翰,传我命令,放了那些禁军,让他们跟着赵烈走。不过,赵烈,你记住——从今往后,你不许再踏入燕云一步,不许再管后晋的事,否则,本可汗定不饶你!”
赵烈躬身道谢,扶起那个老禁军,又看了一眼满殿的官员——范延光站在人群后,悄悄对他比了个“太行山”的手势,眼神里满是叮嘱。赵烈明白,范延光会留在洛阳,暗中联络旧部,而他,则要带着典籍和弟兄们,去太行山暂避,等待反击的时机。
走出太极殿时,洛阳的阳光格外刺眼。宫墙下,被释放的禁军弟兄们正等着他,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捆典籍,有的怀里还揣着从宫里抢救出来的、刻着“唐”字的瓦当。契丹兵站在路边,眼神里满是轻蔑,却没再阻拦——耶律德光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里?”李二牛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卷《大唐六典》,书脊上的金线已经褪色,却被他抱得紧紧的。
赵烈望向太行山的方向,那里的轮廓在远处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去太行山,那里有我们的暗哨,有我们藏起来的粮草。我们先把典籍藏好,再联络河北、河东的旧部——石敬瑭当了‘儿皇帝’,契丹人占了燕云,中原百姓迟早会起来反抗。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着那一天,然后跟他们一起,把契丹人赶出中原,把燕云拿回来!”
弟兄们齐声应和,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他们跟在赵烈身后,抱着典籍,沿着洛阳的街道往外走。沿途的百姓看到他们,有的悄悄塞给他们干粮,有的对着他们拱手,还有的老人,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这些百姓,或许不敢反抗契丹和后晋,但他们心里,还记着“大唐”这两个字,还记着赵烈这些为了守护大唐典籍、守护中原尊严而抗争的人。
走到洛阳城外的白马坡时,赵烈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座被烟火熏黑的皇宫。太极殿的屋顶上,石敬瑭的后晋旗帜正随风飘扬,却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伦不类的谄媚——那旗帜的底色是契丹的黑色,镶着后晋的黄色,像一块被玷污的破布,盖在大唐的宫墙上。
“将军,您看!”李二牛指着远处的官道,只见一队契丹骑兵,正押着几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往燕云方向去。马车上插着契丹的狼头旗,车斗里的粮食,都是从洛阳百姓家里抢来的——耶律德光虽然答应不杀无辜,却没答应不抢掠。
赵烈握紧了手里的“护唐”剑,指节泛白。他知道,契丹人的承诺不过是权宜之计,燕云的百姓,很快就会尝到被异族统治的苦难;洛阳的百姓,也会在石敬瑭的“进贡”苛税下,过得越来越艰难。他想起刚才在太极殿里,石敬瑭对耶律德光说“每年进贡十万匹绢、一万两银”,那些绢和银,最终都会从百姓身上榨取。
“我们走。”赵烈转身,朝着太行山的方向走去,“越快把典籍藏好,越快联络上旧部,就能越快帮百姓摆脱苦难。”
弟兄们跟着他,走进了通往太行山的山林。树叶在他们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为他们伴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抱着的典籍上,像是在为这些大唐的文明瑰宝,镀上一层微弱却坚定的光。
赵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怀里揣着那本《武经总要》残卷,手里握着“护唐”剑。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艰难——太行山的冬天很冷,粮草会很短缺,契丹和后晋的追兵可能会随时出现。但他没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有抱着典籍的弟兄,有等着反抗的旧部,有期盼太平的百姓,还有大唐列祖列宗的英灵。
而他不知道,耶律德光已经在燕云十六州开始部署兵力,任命契丹将领为各州节度使,开始对汉民征收重税;石敬瑭也在洛阳开始清算“大唐余孽”,范延光因为暗中联络旧部,被石敬瑭贬为“邢州刺史”,变相流放;更遥远的范阳(幽州),汉民们正在契丹人的统治下,过着被奴役的生活,等着有人能带领他们反抗——这些,都将成为赵烈接下来要面对的现实,成为他心中“收复燕云、驱逐胡虏”的执念,推动着他走向下一场战斗,走向第35章里那片充满苦难与抗争的范阳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