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接过碎布,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将军,您怎么办?您留在晋阳,太危险了!”
“我没事。”赵烈拍了拍他的肩膀,“耶律德光还要用我劝降旧部,暂时不会杀我。你快走,别被他们发现。记住,一定要把信送到,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李二牛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赵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担忧,却也多了几分希望——范延光忠于李嗣源,只要他收到密信,就一定会想办法保护李从厚,联络旧部反抗。
回到自己的帐篷,赵烈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王忠,石敬瑭的亲信护卫。“赵将军,大帅(石敬瑭)请您去帅府议事。”王忠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烈跟着王忠往帅府走,沿途的晋阳百姓大多躲在家里,门窗紧闭,只有少数胆子大的,会从门缝里偷偷看他们,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厌恶。赵烈知道,这些百姓已经知道了割地的事,他们虽然不敢反抗,却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石敬瑭和契丹人的不满。
帅府的议事厅里,石敬瑭正对着燕云十六州的地图发呆。看到赵烈进来,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赵烈,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是没办法,若不献燕云,契丹就会灭了我们,到时候大唐的江山,就真的没了。”
“你不是为了大唐,是为了自己的皇位!”赵烈语气冰冷,“你献了燕云,中原再无险可守,契丹骑兵随时能南下,百姓会遭殃,这就是你想要的‘大唐’?”
石敬瑭的脸色沉了下来:“不管你怎么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我召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明日我们进军洛阳,你跟我一起去,劝降洛阳的禁军旧部。只要你肯帮我,我封你为‘洛阳留守’,总领洛阳军政,如何?”
赵烈心里冷笑——石敬瑭这是想让他做帮凶,用他的名声,骗取旧部的信任。他故意装作犹豫的样子:“我可以跟你去洛阳,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能伤害太子(李从厚),不能让契丹士兵在洛阳烧杀抢掠。”
石敬瑭赶紧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拿下洛阳,我不仅不伤害太子,还会封他为‘郑王’,让他安享晚年。契丹士兵那边,我也会跟父可汗说,不让他们骚扰百姓。”
赵烈心里清楚,石敬瑭的承诺不过是画饼,但他还是答应了——他要跟着石敬瑭去洛阳,一是为了保护李从厚,二是为了联络旧部,三是为了寻找机会,夺回割地文书,阻止石敬瑭的阴谋。
当天晚上,赵烈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从怀里掏出《武经总要》残卷,翻到“燕云防御”那一页,上面的每一道关隘、每一条山道,都像是在跟他诉说着往日的荣光。他想起自己在涿州击退契丹时,士兵们喊的“大唐必胜”;想起在居庸关修补城墙时,老农说的“守住这里,家里的孩子就能安稳睡觉”;想起李嗣源对他说的“燕云是大唐的根,不能丢”——这些记忆,像一把把火,点燃了他心里的决心。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收回燕云十六州。”赵烈轻声说,把残卷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我一定要守住大唐的根,守住百姓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石敬瑭和耶律德光率领大军,从晋阳出发,往洛阳进军。赵烈被安排在中军,身边有契丹士兵“护送”,实则是监视。他骑在马上,看着队伍中的契丹骑兵,看着他们身上的弯刀、胯下的战马,心里满是沉重——这些骑兵,将来会成为中原百姓的噩梦;这些战马,将来会践踏中原的土地;而他,现在却要跟着他们,去“收复”洛阳,去做自己最不愿做的事。
大军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骚动。是李二牛,他被契丹士兵抓住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封密信。“大帅,这小子想逃出晋阳,还带着密信!”契丹将领把李二牛押到石敬瑭面前,举起密信。
石敬瑭接过密信,看完后,脸色瞬间铁青。他抬头望向赵烈,眼神里满是杀意:“赵烈,你竟敢骗我!你让他去洛阳送信,想联络旧部反抗我?”
赵烈心里一沉,却仍强装镇定:“我没有!这封信不是我写的,是他自己写的,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还敢狡辩!”石敬瑭把密信扔到赵烈面前,“这上面的字迹,跟你之前给我的军情报告,一模一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耶律德光也皱起眉,语气冰冷:“赵烈,你真是不知好歹!本可汗给你机会,你却要反抗我?来人,把他和这小子,一起拉下去斩了!”
契丹士兵上前,就要把赵烈和李二牛拉下去。就在这时,王忠突然开口:“可汗,大帅,不可!赵烈还有用,若杀了他,洛阳的旧部肯定会拼死反抗,我们拿下洛阳,会更困难。不如先把他关起来,等拿下洛阳,再杀也不迟。”
耶律德光想了想,点头道:“好,就听你的。把他们关在囚车里,押在队伍后面,让洛阳的旧部看看,反抗我的下场。”
契丹士兵把赵烈和李二牛推进囚车,铁链锁着他们的手脚。囚车缓缓前进,赵烈看着外面的景象——晋阳的百姓站在路边,有的对着囚车指指点点,有的则悄悄抹眼泪,还有的,把手里的干粮偷偷扔给他们。
一个老农把一块热乎乎的饼扔进囚车,嘴里低声说:“将军,俺知道你是好人,俺们都知道你是好人。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帮俺们把燕云拿回来!”
赵烈捡起饼,眼泪掉在饼上。他看着老农的背影,看着路边百姓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乡亲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活着,一定会帮你们把燕云拿回来!我一定会守住大唐的根,守住你们的希望!”
囚车继续前进,往洛阳的方向走去。赵烈望着远方的天空,心里满是沉重,却也多了几分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艰难,他不仅要面对石敬瑭和耶律德光的杀意,还要面对洛阳旧部的误解,面对太子李从厚的安危。可他没退缩,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有晋阳百姓的期盼,有洛阳旧部的信任,有大唐将士的英灵,还有无数中原百姓的希望。
而他不知道,洛阳的范延光已经收到了另一封密信——是之前被赵烈救下的汉人士兵,偷偷离开晋阳,把割地的事和赵烈的计划告诉了他。范延光正紧急联络洛阳的旧部,准备在石敬瑭和契丹大军抵达洛阳时,发动兵变,保护李从厚,反抗石敬瑭和契丹人。一场新的战斗,已在洛阳的宫墙内,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