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凑过来,仔细看着图纸。图纸上不仅画了水渠走向,还标注了“水坝高度三尺”“竹管口径五寸”,甚至连“每里设一个水闸”都想到了,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这图纸,是按《武经总要》画的?”李嗣源想起赵烈常带的那本残卷,眼里满是赞许。
“是。”赵烈点头,从怀里掏出残卷,翻开“水利篇”,“里面记载的‘竹管引水法’‘水坝筑造法’,都能用在这次修渠上,而且材料简单,竹管、木材、泥土,都是本地能找到的,不用花太多国库银钱。”
李嗣源拍案叫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朕任命你为‘洛阳水利督查使’,统领修渠事宜,户部拨给你三万斤粟米当赈粮,有需要随时找朕。”
赵烈躬身谢恩,心里却清楚,修渠的难处不仅在人手和材料,还在地方豪强的阻挠。果然,刚到洛水岸边的修渠工地,就遇到了麻烦——当地豪强王大户,仗着自己是前朝旧臣,竟派人把修渠的工具抢了,还放话:“这洛水岸边的地是俺家的,修渠占了俺的地,除非给俺五十亩好田,不然别想动工!”
“王大户,陛下的均田令你没听过?”赵烈带着禁军找到王大户的庄园,庄园门口站满家丁,手里拿着棍棒,“豪强占地本就该收回,现在修渠是为了全村百姓,你敢阻挠,就是抗旨!”
王大户从庄园里走出来,穿着绫罗绸缎,手里把玩着玉如意:“赵都虞候,别拿陛下压俺。俺家在洛阳占了百亩地,是庄宗爷亲赐的,你说收就收?修渠可以,先给俺补五十亩地,不然俺就去宫里告你欺压乡绅!”
赵烈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是户部查抄的“伶人、豪强占地名册”,上面赫然写着“王大户,占田一百二十亩,其中八十亩为无主之地,应收回”:“庄宗爷赐你的地只有四十亩,剩下的八十亩都是强占的,现在按均田令收回,分给流民,你若再闹,就别怪我按律处置!”
王大户看着名册上的户部印鉴,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玉如意“啪”地掉在地上。家丁们见主子没了底气,也纷纷扔下棍棒。“俺……俺配合修渠。”王大户哆哆嗦嗦地说,“俺这就让家丁去帮忙,不要赈粮,也不要补地。”
解决了王大户的事,修渠工程终于顺利开工。赵烈每天都泡在工地上,教百姓按《武经总要》里的方法筑水坝——用黄土、碎石、稻草混合筑坝,坝底宽三尺,顶宽一尺,这样既坚固,又能拦蓄足够的水;又教他们做竹管,把老竹剖开,打通竹节,再用麻绳捆紧,铺在渠底引水,比单纯挖渠省了一半功夫。
李嗣源也常来工地巡查,看到百姓们干劲十足,有的扛着铁锹挖渠,有的编着竹管,有的则在田边平整土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赵烈,你这水利建议,比单纯分田管用多了。百姓有了地,又有了水,今年秋收,洛阳的粮草就能自给自足了。”
“这都是陛下的功劳。”赵烈躬身道,“若不是陛下支持均田、拨款赈粮,臣也做不成这件事。”
春耕时节,洛阳周边的水渠终于修好了。洛水的水顺着主渠流进支渠,再通过竹管流进农田,干裂的土地吸饱了水,泛出湿润的黑褐色。百姓们牵着牛,扛着犁,在田里播种,有的甚至哼起了民谣,田埂上的野菜也被挖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刚种下去的粟米种,透着勃勃生机。
赵烈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手里握着《武经总要》残卷,心里满是欣慰。他想起三个月前,这里还是荒芜一片,流民遍地,如今却成了充满希望的农田,这就是均田新政的意义——不仅是分地,更是给百姓活下去的希望。
可就在这时,禁军斥候匆匆跑来,脸色凝重:“都虞候,不好了!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派人来报,说契丹骑兵在燕云边境异动,好像要南侵,还说……还说要‘过问’大唐的均田新政。”
赵烈心里一沉,手里的残卷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望向北方,燕云的方向被一层薄雾笼罩,隐约能想象到契丹骑兵的身影。均田新政刚有成效,契丹就来捣乱,显然是不想让大唐恢复元气。
“我这就去禀报陛下。”赵烈翻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田埂上的百姓见他神色匆忙,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议论:“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可别再打仗了,俺们刚有地种……”
赵烈听到百姓的议论,心里更沉。他知道,这场均田新政的成果,能不能保住,全看能不能挡住契丹的南侵。而他,不仅要守护洛阳的禁军,还要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民生,守护大唐复兴的希望。
赶到皇宫时,李嗣源已经收到了石敬瑭的奏折,正对着燕云地图发愣。“陛下,契丹南侵,怕是冲着均田来的。”赵烈走进殿内,声音压得很低,“他们怕大唐恢复元气,将来北伐燕云,所以才趁新政刚推行,来搅局。”
李嗣源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朕不会让契丹得逞。均田要继续推,燕云也要守。赵烈,你即刻去整顿禁军,挑选精锐,准备驰援燕云;户部继续推进均田,不能因契丹异动就停了。”
“臣遵旨!”赵烈躬身领命,转身走出殿外。夕阳正斜照在洛阳的宫墙上,刚修复的朱雀门在余晖中泛着暖光,远处的农田里,百姓们还在忙碌,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安宁景象。
他握紧腰间的“护唐”剑,心里暗暗发誓: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挡住契丹,保住这均田新政的成果,保住洛阳百姓的安宁,保住大唐的希望。可他不知道,石敬瑭在奏折里隐瞒了关键信息——契丹不仅要南侵,还暗中联络了他,许他“燕云节度使”之位,要他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场更大的危机,已在燕云边境的硝烟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