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直到情绪稍微平复。她将验孕棒用纸巾包好,藏进抽屉深处,然后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个眼睛红肿、神色复杂的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陆辰轩。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会带来怎样的反应?欣喜若狂?措手不及?还是……更多的压力和忧虑?尤其是在他们刚刚面临职业抉择的关口。
那天剩下的时间,林晚星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晚餐时,她食不知味,频频走神。陆辰轩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是不是还不舒服?脸色这么差。”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林晚星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摇头,随即意识到反应过度,又勉强笑了笑,“可能就是没休息好,睡一觉就好了。”
陆辰轩看着她,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探究和担忧,但最终没有多问。
晚上,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黑暗中各怀心事。林晚星背对着陆辰轩,身体僵硬,毫无睡意。她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暖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声,却感觉彼此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名为“秘密”的墙。她几次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压了回去。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吗?还是……正是时候?
第二天是周日,林晚星以想喝某家店的现磨豆浆为由,早早出了门。这一次,她直接去了一家附近的社区诊所,挂了一个早孕检查的号。她需要更权威的确认,也需要专业的指导和检查。
等待结果的时间依旧煎熬。当护士微笑着将印有“宫内早孕,约5周+”字样的B超报告单递给她,并指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还看不出形状的孕囊给她看时,林晚星的眼泪再次决堤。这一次,泪水里混杂了更多确定的、真实的感动。那个小小的、黑暗中的光点,就是她的孩子。它真实地存在着。
她拿着报告单,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初冬的阳光淡淡的,照在身上有一丝暖意。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百感交集。恐慌依然存在,对未来的不确定感更加强烈,但一种奇异的、强大的、属于母性的温柔和保护欲,也开始悄然滋生。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像一份不期而至的、沉重而珍贵的礼物,彻底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却也赋予了一切新的意义。
她站在公寓楼下,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报告单。她决定告诉他。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必须一起面对。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共同的责任,也是他们爱情最直接的证明和延续。
她打开门,陆辰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阳光洒在他身上,侧脸安静而专注。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来了?豆浆买到了吗?”
林晚星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他面前,将那张微微褶皱的B超报告单,轻轻地放在了他摊开的书页上。
陆辰轩疑惑地低下头,目光落在那些医学术语和那个小小的孕囊图像上。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放大,脸上血色尽褪,又瞬间涌上潮红。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星,又低头看看报告单,如此反复。
“这……这是……”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剧烈的颤抖。
“嗯。”林晚星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辰轩,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陆辰轩像是被钉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ETH、职业规划、异地难题……所有的一切,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压倒性的消息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了。他看着林晚星含泪却坚定的眼睛,看着她下意识护住小腹的手,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极度恐慌、难以置信、以及排山倒海般的责任感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喜悦的复杂情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报告单,而是颤抖着、极其轻柔地,覆上了林晚星依旧平坦的小腹。
生命的重量,就这样,以一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降临了。未来的所有航线,都将因此而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