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H风波带来的紧张与协商,像一场高烧,在坦诚的沟通与共同的面对后,体温逐渐降至正常,留下的是疲惫却更显紧密的相拥。生活回归了看似平静的轨道,但某些变化,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无人察觉时,正悄然酝酿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那阵莫名的疲惫和偶尔袭来的恶心感,并未随着林晚星情绪的平复而消失,反而变得有些规律可循。尤其是在清晨,刷牙时牙龈的轻微出血和随之而来的干呕,成了挥之不去的晨间序曲。起初,她将其归咎于前段时日情绪波动和压力导致的脾胃失调,自行调整饮食,喝了几天清淡的粥。陆辰轩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关切地询问,她只摆摆手说“可能有点肠胃感冒,没事”。
然而,当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周多,并且她发现自己对平时爱喝的咖啡突然失去了兴趣,甚至闻到味道都会微微蹙眉时,一个电光石火般的念头,猛地劈开了她脑海中的迷雾。那天是周六早晨,她站在咖啡机前,准备给陆辰轩做早餐咖啡,当浓郁的烘焙香气弥漫开来时,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她冲进洗手间,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扶着洗手台,抬起头,看向镜子中自己略显苍白、带着困惑的脸。目光下意识地向下,落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心跳,毫无征兆地开始失控般地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不会吧……”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她努力回忆着上次月经的日期,大脑却一片混乱。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婚礼、搬家、ETH的插曲——让她完全忽略了身体的周期。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打开日历应用,笨拙地向前翻找、计算着……时间,似乎真的对不上。已经迟了快十天了。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恐慌、难以置信和一丝隐秘喜悦的复杂情绪,像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双腿有些发软。
“晚星?怎么了?还不舒服吗?”陆辰轩担忧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走近的脚步声。
林晚星猛地回过神,慌忙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没事!”她提高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可能还有点反胃,马上就好!”
她需要确认。在一切变得不可控之前,她需要先自己弄清楚。
那天,她借口说想去超市买点新鲜的姜煮水喝,驱驱寒湿,独自出了门。她没有去常去的超市,而是绕道去了离家稍远的一家大型药店。在摆放着各种试纸的货架前,她心跳如鼓,手指冰凉,快速扫视着那些包装盒,仿佛在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她随手拿了一盒验孕棒,像做贼一样匆匆付了款,将那个小小的、可能装载着惊天动地消息的纸盒塞进背包最底层。
回到家,陆辰轩正在书房处理邮件。她借口累了想休息一下,便钻进了主卧的洗手间,反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她按照说明书的指示,笨拙地操作着,然后便是焦灼的、漫长的等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她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显示窗口,大脑一片空白,既害怕看到结果,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终于,白色的检测区上,缓缓地、清晰地,浮现出了两条红色的线。
两条线。
清晰得刺眼。
林晚星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两道红杠,仿佛要将其看穿。几秒钟后,巨大的冲击力才如同迟来的海啸,轰然撞击在她的意识上。她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冰凉的瓷砖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寒意,她却浑然不觉。
怀孕了。
她真的怀孕了。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也不是纯粹的喜悦,而是一种被巨大的、颠覆性的命运感击中的茫然与震撼。她的手颤抖着,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竟然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属于她和陆辰轩的孩子?这个认知如此陌生,如此沉重,又如此……神奇。ETH、苏黎世、职业生涯、二人世界……所有之前的纠结、规划、甚至争吵,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面前,仿佛都变得渺小和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