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个称呼，他练习了很久，这是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叫出口。
白鸟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像是被暖流猝不及防地冲过，泛起一阵酸软。他看着对面那个少年，看着他眼中细微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和归属感，忽然间，所有这一年的画面都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雨夜的初遇、笨拙的共处、无声的跟随、挫折与眼泪、缓慢的进步、还有此刻桌上并不美味却充满意义的饭菜……
这个公寓，曾经只是他一个人秩序井然的栖身之所，干净、整洁、却也冰冷。而现在，这里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他的拖鞋，他的水杯，他看的图画书，他偶尔掉在地上的铅笔屑……所有这些曾经被认为打乱秩序的存在，此刻却构成了这个空间里最温暖的部分。
这里不再只是一个公寓。
它是一个家。
而白枭，不再是需要他额外照顾的负担或责任，而是成为了这个家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的家人。
“嗯。”白鸟压下喉头的微哽，笑着和他碰了碰杯，“新的一年，请多指教了，白枭。”
吃完饭，白枭主动收拾碗筷。白鸟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微微低着头、认真洗碗的侧影，水流声哗哗作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也模糊了白鸟的视线。
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捡回的不仅仅是一个少年，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相互依偎的温暖。这份温暖，填补了他生活中未曾察觉的空隙，改变了他，也重塑了他对“家”的定义。
白枭洗好碗，擦干手，转过身，发现白鸟还在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复杂。他有些不解地偏了下头。
白鸟走上前，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声音温柔：“没事。只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白枭怔了怔，浅灰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地，像冰雪初融般，漾开一个干净而明亮的笑容。那是白鸟见过的，他最灿烂的笑容。
窗外，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绽开一簇烟花，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夜空，也透过窗户，映亮了屋内相视而笑的两人。
爆竹声中一岁除。
旧的一年带着所有的风雨和泪水过去，新的一年，在这个终于拥有了完整形状的家里，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