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环消失后的日子,小屋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
药香依旧弥漫,却只剩下苦涩。阳光依旧洒满窗台,却照不亮屋内的沉寂。绿麻依旧每日进山采药,脚步却沉重了许多。药篓变得格外沉,山路变得格外长。
她不再轻声低语,山林间只剩下风声和她自己的呼吸声。她习惯性地在采药时停下,看向身侧,那里空无一物。她习惯性地在休息时,将最甜的花蜜露滴在干净的叶片上,然后对着空气发呆,直到露水被风吹干。
那枚在崖边拾得的、泪滴状的透明晶体,被她用细绳小心地串起,贴身戴在胸前。晶体冰凉,偶尔在月光下会泛起一丝极微弱的、几近错觉的莹光。
悲伤如同冬日的苔藓,无声地覆盖了一切。她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翻晒草药,研磨药粉,整理医案,直到筋疲力尽。但每当夜深人静,那张带着懵懂依赖笑容的脸庞,那双最终盛满眷恋与坦然的眼睛,便会清晰地浮现,带来绵长而细密的疼痛。
她终于明白,花环为何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她早已知道自己的期限,却依旧选择用尽全力,陪伴她走完这短暂的一程。
时间缓缓流淌,冲淡了尖锐的痛楚,沉淀下深沉的思念。绿麻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寂寥。她依旧会调制花蜜露,会编织小花环,会望着月光出神。花环的存在,如同药香浸入了她的生命,再也无法剥离。
一日午后,绿麻再次来到最初发现月影草的那面峭壁。时值盛夏,岩壁上山花烂漫,与她初遇花环时的清冷景象已然不同。
她熟练地攀爬,采集所需的药材。阳光有些灼热,汗水滑落眼角。她停在一处稍平的岩石上歇息,取下腰间竹筒喝水。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浅碧色,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一只蝴蝶。
大小、形态、翅膀上那独特的浅碧底色与金线纹路……与她记忆中的“小流光”几乎一模一样。
绿麻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呼吸窒住。她猛地站起身,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蝴蝶。
它翩跹飞舞着,掠过绽放的野花,穿过稀疏的树影,然后,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轻盈地、准确地朝着她飞来。
它绕着她飞了两圈,姿态悠闲,如同一次寻常的探访。然后,它缓缓下降,落在了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细小的足尖带来微不可察的、真实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