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戍卒寒歌(1 / 2)

北疆都督府的成立,帝国的旌旗在镇北城头高高飘扬,标志。着宏观战略的阶段性胜利。

然而,对于构成这道“龙脊”血肉之躯的成千上万普通士卒、工匠和奴隶而言,生活并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从一种艰苦,切换到了另一种看似没有尽头的漫长艰辛。

王二狗是西段第三烽燧的一名普通戍卒。他来自中原兖州,被征发至此已有两年。烽燧的生活单调而警惕。

每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与同伴轮流,站在狭窄漏风的烽燧顶端,极目远眺北方那片似乎永恒不变的荒原。

眼睛必须时刻保持专注,搜寻任何一丝异常的烟尘、鸟群惊飞或是可疑的反光。长时间的凝视雪原,让许多士卒患上了雪盲症。

每隔几日,他们小队就需要沿着烽燧之间那段数里长的城墙巡逻一次,检查墙体是否有开裂、兽穴或被人破坏的痕迹。风雪无阻,每次巡逻都是一次与严寒和孤独的搏斗。

夜晚是最难熬的。寒风如同鬼哭,从垛口缝隙钻入。他们挤在烽燧底层那点可怜的炭火旁,听着外面风的呼啸和远处隐约的狼嚎,不敢深睡。箭矢必须时刻放在手边,以防备突如其来的袭击——尽管大规模袭击已很少见,但小股的偷袭从未绝迹。

士兵最大的敌人是思乡。他们谈论着家乡的麦田、温暖的灶台、还有可能已经模糊了的家人的面孔。

一封来自后方的家书,能被反复阅读直到纸张破损。许多人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眼中失去了光彩,只是麻木地执行着日复一日的任务。

军饷和赏赐时有时无,他们再也没有为国建功的热切,最大的期盼就是轮换返乡的日子尽快到来。

李老锤是匠作营里的一名老石匠。他的任务是为新修的关隘雕刻匾额和打磨条石。

他的手艺是军中稀缺的。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操作凿子和锤子,生怕冻僵的手一滑就毁了石材或伤了自己。

丞相带来的新工具确实好用了一些,但许多精细活依然要靠经验和手感。

石材冰冷刺骨,长时间触摸会让手指失去知觉。他们不得不工作一段时间就停下来围着火盆烤烤手,效率低下。雕刻出的石屑混合着雪花,很快就被风吹走。

他带着几个徒弟,有汉人,也有几个手巧的被编入匠籍的奴隶。他一边骂骂咧咧地教导他们,一边将自己毕生的手艺一点点传授下去。

“这长城,怕是老子这辈子最后一件活儿了,得给它弄结实点。”他常常这样嘟囔。

阿吉是一名匈奴奴隶,他的部落早在数年前就被击溃。他如今在西段工地负责抬石夯土。

他的生活只有劳作、饥饿和寒冷。监工的皮鞭是唯一的“鞭策”。沉重的石块压弯了他的腰,冻土反震的力量让他虎口开裂。每天都有熟悉的面孔消失,要么累死、冻死,要么被处决。

诸葛亮推行的“绩效”制度,对他而言如同水月镜花。那一点点额外的食物诱惑,需要付出透支生命的代价才能换取。他看不到希望,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熬过今天。

他偶尔会抬头,望向北方,那是他故乡的方向,虽然故乡可能早已不存在了。眼神中除了麻木,偶尔也会闪过一丝极深的、被压抑的仇恨和哀伤。

不同族群的奴隶之间时常因琐事争斗,仿佛将这绝望的情绪发泄到彼此身上,是唯一的宣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