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齐声领命,杀气腾腾,转身大步出帐。片刻之后,营外便响起了集结兵马、催促进军的号角与马蹄声!
刘协目光转向一旁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惊魂未定的杨修,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丝勉励:
“德祖,今日你临危不惧,护驾有功,表现甚好。回去若你父亲责怪你随朕涉险,你就说是朕的意思,朕替你担着。”
杨修闻言,连忙躬身:“陛下言重了,此乃臣之本分。”
刘协点点头,他随手从已被鲜血和酒水浸染的帐幕上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帛,又寻来笔墨,快速书写起来,边写边说:
“朕意已决,要亲率骑兵北上,追击韩遂,平定凉州!长安战事,不能无人统筹。你持朕手谕,立刻返回霸陵大营,交予你父亲杨彪。”
“令他暂代朕执掌监国之权,总督围攻长安一切军务,兵马调度,皆可自决!待朕诛杀韩遂,平定凉州之后,再回长安主持大局!”
杨修一听,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礼仪,急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您乃万金之躯,天下根本!凉州险远,韩遂狡诈,陛下怎能亲身犯险?剿贼之事,交由诸位将军即可!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坐镇中枢!”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刘协不容置疑地打断他,将写好的手谕塞进杨修怀里,转头对马腾下令:“马将军,派你麾下最得力的数名骑兵,即刻护送杨侍中安全返回霸陵大营!不得有误!”
“臣遵旨!”马腾连忙应下,立刻点了几名亲信骑兵。
说罢,刘协大步流星走出营帐。徐晃再看见刘协之后,知道劝不过,召集早已整装待发的虎贲精锐,簇拥着刘协,上马扬鞭,朝着北方韩遂逃窜的方向,疾驰而去!
转瞬间,刚才还充满杀伐之声的营帐,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马腾和手中紧紧攥着那块布帛手谕、神情复杂的杨修,以及满地的狼藉和尸体。
马腾望着天子离去的方向,又看看身边这位年轻的侍中,再想想自己瞬间被抽空的骑兵主力和如今只剩下步卒的尴尬局面,只觉得一阵茫然和无力,完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唯一一位来自中枢的“明白人”——杨修,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带着几分急切和无奈问道:
“杨……杨侍中,如今天子北上,兵符已交,老夫……老夫如今该如何行事?还请侍中指教!”
杨修被马腾这一问,也从方才的震惊和恍惚中强行拉回了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下心神,看着手中的皇帝手谕,又望向眼前这位失了方寸的凉州军阀,脑中飞速盘算。
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对马腾说道:
“马将军,眼下局势危急,确需非常之策!修有一计,或可扭转乾坤……”
马腾此刻正是六神无主之时,闻听此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杨侍中快快请讲!”
杨修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将军试想,陛下北上追剿韩遂,此事瞒不住人。李傕在长安,迟早会得到消息。届时,他若知陛下不在军中,而将军您又兵少将寡,他会如何作想?”
马腾脸色一变:“他……他或许会以为有机可乘,出兵袭我?”
“正是!”杨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设局!将军可即刻修书一封,遣心腹密送长安李傕处。”
“信中如何说?”马腾追问。
“信中便言:韩遂老贼,包藏祸心,于霸上宴席之中,悍然袭杀天子使者!将军您迫于无奈,只得虚与委蛇,假意与韩遂合作。现已与韩遂约定,于某日某时,共同起兵,佯攻陛下南面围攻长安的营垒。”
“请李傕抓住时机,届时率精锐从长安城内杀出,与您里应外合,击破南营守军!”
马腾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是要诈降李傕?引他出城?”
“不错!”杨修肯定道,“此乃缓兵之计,亦是诱敌之策!一来,可暂时稳住李傕,使其不敢轻易出兵攻击您兵力空虚的营寨。”
“二来,若李傕中计出城,正好可让留守的段煨、杨奉等将军趁机重创其主力!三来,将军您此举,乃是‘忍辱负重’,‘设计诱敌’,将来陛
马腾仔细琢磨,越想越觉得此计虽险,却可能是目前唯一能破局并争取主动的办法了。他迟疑道:“只是……此计需与南营诸位将军紧密配合,否则……”
“将军放心!”杨修接口道,“修即刻返回霸陵大营,面见家父,陈明陛下旨意与此间情由。家父身为司空,持陛下手谕,可协调南营诸将。“
“必令段煨、杨奉等人早作准备,配合将军行动!届时,将军只需依计行事,将李傕引出城来,便是大功告成!”
马腾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侍中,虽然方才在帐内还显稚嫩,但此刻分析局势、设谋定计,却显得老辣果决,心中不由暗叹:
“杨家子,果然不凡!”他不再犹豫,重重点头:“好!就依侍中之计!腾这便修书!有劳侍中速回禀报杨公,务必周密安排!”
“事不宜迟!修这便告辞!将军保重!”杨修在马上一抱拳,不再多言,调转马头,与护卫一起,再次扬鞭,朝着霸陵方向绝尘而去。
马腾望着杨修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立刻转身回帐,找来心腹文书,密嘱其按照杨修之计,火速草拟给李傕的诈降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