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拉练(2 / 2)

谁掉队了,拉一把!谁背包散了,帮一下!谁走不动了,喊一声!咱们连,是一个拳头!一个都不能少!明白吗?!”

全连爆发出震天的吼声:“明白!!!”

“好!再有!”连长神情转为严肃“纪律!纪律!还是纪律! 一切行动听指挥!路线、要求、注意事项,带队干部班长反复强调,都给我刻脑子里!

别给我搞自由主义,别当害群之马!保密条例,时时刻刻记心头!管住嘴,管住手!拉练途中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秘密!谁给我捅娄子,我扒他三层皮!”

最后,连长深吸一口气,气势如虹,做最后冲刺般的动员

“同志们!咱们的口号是啥?!”

全连热血沸腾,齐声怒吼:“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对!今天,就把这口号,给我砸进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把你们的精气神,给我亮出来!让这大山也看看,咱们新兵连的兵,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有没有信心,圆满完成这次拉练任务?!”

“有没有信心?!!!”

全连声嘶力竭,响彻云霄:“有!!!有!!!有!!!”

“好!各带队干部,班长,检查最后装具!听我口令——出发!”

随着连长那只如同指挥刀般棱角分明的大手干脆利落地向下一挥

整个肃静的队伍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电流,瞬间从凝固的钢铁长城化作了流动的洪流。

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地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回响,打破了营地最后的宁静。

此刻,天空如同一匹浸透了浓墨的厚重绸缎,深邃得令人窒息。

几颗倔强的星辰顽强地闪烁着清冷的光,

两列长龙般的纵队,在微弱的天光下偶尔反射出冰冷的光芒,身姿笔挺,带着一种初生牛犊般的昂扬气势,走出了新兵连营区那扇象征着禁锢与锤炼的大门。

令人意外的是,大门两侧的路边,竟然人影绰绰!

一群穿着作训服的老兵早已等候在此,他们手里拿着锣鼓铙钹,随着队伍的行进猛地敲打起来!

“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锵!”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节奏感和力量的鼓点声,如同兴奋剂直接注入了新兵们的血管!

紧绷的下颌线松开了,一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上,迅速被激动点燃。

胸膛不由自主地高高挺起,几乎要顶到身前战友的背包带,嘴角咧开的笑容如同焊在了脸上,再也落不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彼此交换着无声的喜悦。

他们感觉自己此刻不像是在踏上艰苦的行军路,倒像是凯旋而归的英雄!

“出来了!真出来了!”压抑不住的低声欢呼在队列里传递。

终于踏出了这道营门!

尽管只是短暂的“放风”,但这片营区之外的、哪怕只是黑夜笼罩下的乡村小路,对他们这些被封闭训练了近三个月的新兵来说,都充满了无限新奇和自由的诱惑。

太多人脸上洋溢着单纯的激动和难以抑制的兴奋,全然忘记了身上沉重的负担和凌晨被拽起的痛苦。

五班长张维的目光扫过自己班里的几个新兵蛋子。

林白依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淡然模样,步伐稳健,目光平视前方,周遭的锣鼓喧天与他无关。

但其他几个——张天天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邱磊努力挺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威武些,孙二满更是新奇地左右张望着路边的老兵和远处的黑暗轮廓,脸上憨厚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个个都摩拳擦掌,精力充沛得像是要去春游…………

张维心中暗自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带着点坏笑的弧度:“嘿嘿,这帮傻小子……现在乐得跟过年似的?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这‘旅行’就会分分钟教他们重新做人!”

拉练?说得文艺点,是来一场几百公里、全靠双脚丈量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但张维太清楚不过了,这“旅行”的真相:是脚底板磨出血泡的疼痛,是肩膀上被背包带勒进皮肉的酸麻,是汗水浸透衣服又被寒风吹干的冰冷。

当然,为了不在漫长枯燥的行军路上把人逼疯,途中也会安排些变速跑、穿插点简易的野外科目训练或者让人更加筋疲力尽的体能的“小游戏”。

看着身边这群洋溢着无知者无畏笑容的脸庞,张维眼中那种等着看好戏的兴味愈发浓厚了。

队伍浩浩荡荡,神采奕奕地离开了营区门口的热闹,踏上了通往未知田野的乡间小路。

脚下的路瞬间变了样。

水泥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覆盖着霜粒或露水的土路,时不时还有裸露的碎石硌脚。

路两旁是影影绰绰的、高低错落的灌木丛和田野里收割后留下的枯黄植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毫无美感,反而透着一股荒凉和未知。

空气更加清冷潮湿,吸进肺里带着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

身上的负担也愈发清晰地显现出来:硕大的行军背包像一座小山压在背上,坠得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冰冷的“95式”步枪斜挎在肩,枪托随着步伐一下下磕碰着腰胯,沉甸甸地提醒着它所代表的重量与责任。

这些沉重的负荷,足以让任何初次长途行军的人感到窒息。

然而,这一切,此刻都阻挡不了这帮新兵蛋子“出来见世面”的满腔热情!

营房、枯燥的操场、严厉的班长……都被甩在了身后。

虽然眼前只有黑暗、土路和荒草,但这毕竟是营区之外!

是自由的气息!

是从新兵连复检之后,他们迎来的、真正的、第二次集体“放风”!

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足以让他们暂时忽略所有的沉重和不便,每一步都踏得无比轻快,充满了对前方路途的憧憬。

张维看着他们,无声地咧了咧嘴,抱着枪,步伐稳健地走在队伍中,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撞进预设好的“陷阱”。

很快,三个多小时不间歇的行军,像一块无形的巨大磨盘,一点点碾磨着新兵们最初喷薄而出的兴奋与精力。

最初的雀跃早已荡然无存。

离开了营区门口那点人造的热闹,队伍一头扎进了仿佛没有尽头的荒凉与重复。

想象中的“城市大道”变成了单调枯燥的乡间土路,接着又是更考验脚力的崎岖山道。

两侧要么是蒙着灰尘的灌木丛,要么就是收割后光秃秃的田野,视野里除了自己人和前面的背包,连条野狗的影子都瞧不见。

“呼……呼……”粗重的喘息声开始在队列中此起彼伏,脚步不再像出发时那样铿锵有力,变得拖沓而沉重。

背包带似乎勒进了更深一层的皮肉,肩膀火辣辣地疼。

钢枪的背带也像是要嵌进骨头里。

许多新兵蔫头耷脑,汗水沿着鬓角流下,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划出几道狼狈的沟壑。

眼神里没了光彩,只剩下机械挪动的麻木和对“终点”的渴望。

“班长……班长……”六班队伍里,一个耐力较差的小个子新兵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弱,“咱们……咱们到底……啥时候才能到啊?腿……腿快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