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动物园(2 / 2)

“是!”孙二满被吼得一激灵,睡眼惺忪地挣扎着爬起来,背上沉重的步枪,摇摇晃晃地朝着跑道方向跑去。

他那狼狈又解脱的背影,瞬间引来了周围新兵们无比复杂、甚至带着一丝羡慕的目光——

至少,跑起来有风,不用像壁虎一样钉在这铁板烧上啊!

“怎么?你们也想去跑几圈?!”张维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钢针,一记凌厉的眼刀横扫过来。

所有刚升起一丝向往的目光瞬间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回去,新兵们赶紧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变成钻入地缝的小地鼠。

林白的姿势,自始至终如同焊在地面上的雕塑,纹丝未变。

肘部的剧痛,汗水的冲刷,下巴上悬坠的重力感……

这一切外在的折磨似乎都被他钢铁般的意志隔绝在外。

他只是专注地锁定着远处的目标点,呼吸调整到最细微的频率。

然而,也许是老天爷也见不得一个新兵蛋子如此淡然,特意为他安排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好戏:

一条憨态可掬的军犬,不知何时从营区角落溜达了过来。

是狗班长旋风。

它精准地在趴着的绿色“地毯”中找到了林白,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他身边。

湿漉漉的小鼻子兴奋地在林白汗湿的作训服上嗅来嗅去,似乎找到了最熟悉安心的气味。

确认无误后,它更是亲昵无比地用自己毛茸茸、肉乎乎的大脑袋,一下下顶着林白的胳膊、后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那份依恋劲儿毫不掩饰。

周围的战友们目睹此景,忍笑忍得浑身颤抖,肩膀疯狂耸动,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脸憋得通红。

狗班长顶了半天,发现林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毫无反应,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抱它。

它倒也不恼,歪着脑袋想了想,后腿一蹬,灵活地直接蹦到了林白的后背上!

两只爪子稳稳地搭在林白紧绷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贴着他的后颈——

活脱脱一个量身定制的“活体背包”!

狗班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粉嫩的小舌头甚至惬意地耷拉在嘴角,似乎找到了世界上最安稳的坐骑。

这下可苦了林白!

身下是滚烫坚硬、毫不留情的柏油地狱。

身上是沉甸甸、毛茸茸、散发着热量的“狗班长牌”恒温毯。

汗水瞬间如同打开了闸门,疯狂涌出,汇聚成更大的溪流。

辛辣的汗液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和强烈的灼烧感,视野瞬间模糊。

他只能拼命眨眼,利用睫毛的颤动刮去汗水,同时依旧死死保持着枪身的稳定。

煎熬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张维班长发现异样,又好气又好笑地把这只“擅离职守”的狗班长连哄带骗地弄走,

林白才感觉背上那座温暖的大山被移开,被汗水蛰得生疼的眼睛也终于能稍微睁开,他几乎是无声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以为这就结束了?灾难片才刚刚拉开序幕!

林白不找事,但麻烦事总爱找上他。

刚送走狗班长,一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色菜粉蝶就翩然而至。

它们似乎对这个纹丝不动、散发着汗水和钢铁气息的人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围绕着林白翩翩起舞。

一会儿调皮地停栖在他短短的汗湿的发梢,随着他细微的呼吸在鼻尖上轻轻颤动;

一会儿又优雅地落在晒得发烫的枪身上,翅膀微微扇动;

更过分的是,它们时而缠缠绵绵,就在林白眼前不过二十公分的距离,上演着双人华尔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绚丽的翅膀在烈日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形成最令人抓狂的干扰源!

就在林白旁边据枪的张广智目睹这一切,几乎就要笑喷了,刚走了狗班长又来了蝴蝶夫妻俩。

小白这行情真不错嘛。

“张广智!抖你妹的抖啊!”张维的怒吼如同惊雷。

“报告班长!有……有蝴蝶!”张广智几乎是强忍着笑举手报告。

张维深吸一口气,那吸气的声音充满了即将爆发的怒意:“一会儿狗班长一会儿蝴蝶的!你们那边今天是要开动物园吗?!都给我盯紧目标!蝴蝶能替你打仗?!”

他猛地一挥手,赶走了那两只肇事的蝴蝶,但张广智已经弯弯嘴角,被班长骂了倒也觉得没什么,毕竟骂多了也就麻木了。

蝴蝶风波刚平,更微小的“探险家”登场了。

一只小小的蚂蚁,

可能是被林白身上汗液的味道吸引,也可能是单纯地迷了路。

它从林白支撑在滚烫地面的胳膊肘处,开始了自己伟大的征程。

沿着作训服湿润的褶皱纹理,它一路向上攀爬,避开了汗水的溪流,最终来到了林白骨节分明、因为用力握枪而青筋微凸的手背上。

林白依旧像一座沉默的山,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微不足道的生灵在自己身上旅行。

小蚂蚁似乎把这只巨大的“陆地”当成了新大陆。

它好奇地环顾四周,觉得没有危险,便继续探险。

它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那根冰冷、黑黝黝的枪管,将它视作一条通往未知的钢铁山脉。

枪管光滑的表面让它行进艰难,但它锲而不舍。

爬呀爬,越过枪管的弧度,它来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白皙的地方——

那是林白暴露在外的脖颈根部。

这里的皮肤光滑而湿润,比枪管更难立足。

小蚂蚁努力稳住身形。

它很快发现,这片滑溜溜的白色“平原”上,竟然有一个奇妙的、会上下滚动的小鼓包!

那是林白的喉结。

小蚂蚁惊异地停下脚步,趴伏在原地,仔细观察着这个会动的“山丘”,似乎在判断它的规律和危险程度。

观察了一会儿,它决定继续向上探索。越过喉结这座“小山”,再往上,林白的下颌线棱角分明,但皮肤的触感似乎更加滑溜了。

小蚂蚁的几只小脚努力扒拉了几下,始终无法稳固立足,寸步难行。

它似乎有些沮丧,决定退回刚才那个有趣的、会动的小鼓包处,想再研究一下,或者等待它再次滚动时借力。

就在这小蚂蚁趴在林白的喉结上,好奇地等待着下一次“地震”来临的时刻——

“啊!!!”

小蚂蚁被精准地捏住,下一秒就被张广智狠狠地弹飞了出去,消失在滚烫的空气里。

真不怪广智眼尖,主要是林白奶白奶白的,脖颈上有个黑点在向喉结移动太显眼了。

广智的手指蜷缩半天,还是没忍住,还是决定帮林白将小蚂蚁弹飞了。

“张广智!!!”张维的怒吼如同火山爆发,震得整个训练场的空气都在颤抖,“你在干什么?!嗯?”

张广智猛地直起身子:“报告!一只蚂蚁!马上就要……爬进衣领里了!”

张维怒目圆睁,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他指着地上依旧保持着卧姿,纹丝不动如同磐石的林白:“蚂蚁?!蚂蚁怎么了?!蚂蚁能把你吃了?!能啃掉他的骨头?!啊?!这一会儿功夫,几种动物了?军犬!蝴蝶!现在又是蚂蚁?!你们俩是动物园园长吗?!”

他的目光在忍俊不禁的张广智和扶额忍笑的林白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怒火似乎找到了一个具体的宣泄口:

“你们两个!好得很!相互关照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终极判决:“现在!立刻!马上!背上你们的枪——十公里!给我围着跑道跑!少一米,今晚就别想睡觉!再有下次这种幺蛾子,给我跑到熄灯号响了为止!滚!”

“是!”林白和张广智同时应声。

张广智脸上没有半点不满,而林白弯了弯嘴角,迅速背起枪,转身冲向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