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阴寒渗入骨髓,袁崇焕枯坐石榻,镣铐的冰冷远不及心头彻骨。温体仁毒蛇般的低语在耳畔反复回响:“功高震主…新后难容…”他独眼望着石壁缝隙透入的微光,辽东风雪、德胜门血战、沐林雪那柄抵住建奴咽喉的血螭刀…种种画面交错撕扯。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混杂着铁锈味滴落。 “痴心为国…竟成罪过?”他嘶哑低笑,笑声在囚室回荡,凄厉如枭。 坤宁宫。 地龙暖融,沐林雪却披着朱慈烺的墨狐大氅,坐于临窗软榻。冰眸凝视案几上摊开的辽东舆图,指尖划过广宁、锦州、大凌河几处刺眼的空白。北疆风雪虽止,疮痍遍地,建奴元气未伤,迟早卷土重来。螭龙佩在怀中灼灼跳动,传递着宫墙外无声的暗涌。袁崇焕下狱的消息,早已如阴风般钻入宫闱。 朱慈烺推门而入,带进一缕寒气。他卸下玄色常服外氅,眉宇间凝着挥之不去的沉郁。琉璃佛眸触及沐林雪身上那件属于他的墨狐大氅,深处冰封的寒意悄然化开一丝。他无声行至榻边,挨着她坐下,宽厚的手掌自然而然覆在她按在舆图上的微凉手背。 “袁崇焕…”沐林雪未抬眼,声音清冷,“下了诏狱。”
“嗯。”朱慈烺应了一声,指尖在她手背轻轻摩挲,感受那薄茧下的筋骨,“温体仁动作很快。”
“欲加之罪?”沐林雪抬眸,冰魄般的眼睛直视他。
“绕道蒙古,确是他的疏忽。但顿兵不战…”朱慈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那几日,他正血战德胜门。”他目光转向舆图,“袁崇焕在,辽东军心便在。温体仁…不是冲他,是冲着朕的辽东经略之权,冲着…即将推行的军镇改制!” 沐林雪冰眸微凝。她知朱慈烺筹划已久,欲废除卫所世兵,设募兵制,划辽东为三大军镇,总揽军、民、财权,以战养战,筑城屯垦,步步为营向北挤压建奴。此策若成,辽东可定!然此乃掘勋贵、旧党根基之策!温体仁此举,实为釜底抽薪! “袁崇焕若死,改制必滞。”沐林雪指尖点在图上山海关的位置,“此地,便是温体仁之流咽喉。”
“咽喉?”朱慈烺琉璃佛眸深处寒芒一闪,握住她指尖,“亦是破局之处!袁崇焕不能死,改制更须雷厉风行!”他猛地起身,玄色袖袍带起劲风,“传旨!诏袁崇焕妻小入宫!朕要亲询辽东战守细务!命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即刻密查德胜门血战时日,所有往来塘报、军令底档,凡有涂改、缺失、矛盾者,涉事官吏,一体锁拿!命东厂提督曹化淳,盯死温体仁府邸,凡出入人员,事无巨细,密报于朕!” 旨意如刀,凌厉狠辣!坤宁宫的暖阁,瞬间化作北疆战场的中军帐!沐林雪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肩头墨狐大氅残留的温度与龙涎气息将她包裹。冰眸深处冰雪消融,唯余沉静的信人。螭龙佩在怀中灼灼跳动,与伽蓝碎玉隔空呼应。 夜,紫禁城西苑,太液池冰面。 朔风卷着碎雪,抽打着枯败的荷梗。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贴着冰面滑行,快如狸猫,直扑池畔观星台——袁崇焕妻小暂居的宫室! “有刺客!护驾!”当值锦衣卫百户厉声示警!黑影身形一顿,反手掷出三枚淬毒袖箭!破空声凄厉!
“噗!噗!”两名锦衣卫应声倒地!
黑影速度暴增,眼看就要撞破窗棂!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
咻!
一道凝练无比、带着刺骨寒意的青黑色刀芒,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自远处临湖殿阁激射而至!刀芒未至,凛冽的寒意已让冰面凝结薄霜! 黑影骇然扭身,险之又险避过要害!刀芒擦着他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珠!寒气瞬间侵入,半边身体几乎麻痹!
“冰魄追魂?!”黑影声音带着惊骇,显然识得这塞外修罗的成名杀招!他毫不恋战,身形猛地一折,如同受惊的蝙蝠,朝着宫墙外飞掠!
“留下!”沐林雪清叱裂空,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玄狐大氅在身后展开,猩红内衬如同燃烧的血翼!她竟不追击刺客,血螭刀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刀尖精准无比地点向冰面一处不起眼的凹陷!
“破!”
咔嚓!
冰层应声碎裂!藏于冰下的一名手持淬毒吹箭的同伙惨叫着跌落冰窟!毒箭尚在口中! 兔起鹘落,一阻一杀!刺客主谋已掠至宫墙下,只需一个纵身!
嗡!
一股恐怖的吸力陡然自身后传来!如同无形冰手扼住咽喉!刺客身形一滞!
沐林雪右掌凌空虚爪!玄冰真气凝成实质的寒潮旋涡!
“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