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水,裹挟着虚尘冲入一条狭窄湍急的岔道。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与震耳欲聋的咆哮被曲折的岩壁和水流轰鸣隔绝大半,但他丝毫不敢松懈。玄囊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每次令牌贪婪吮吸龙煞本源带来的抽髓之痛,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能凭借本能,紧咬牙关,拼尽残余的内力与意志,顺着愈发湍急冰冷的水流向前挣扎。
水流骤然变得汹涌异常,带着强大的离心力将他狠狠甩进一个巨大的漩涡!天旋地转间,他感觉自己被高高抛起,旋即又重重砸落!
噗通! 刺骨的冰冷再次将他淹没,但这次不再是绝对黑暗。头顶有微弱的光线透下水面,冰冷中带着一丝不同于地下暗河的清冽气息。他奋力挣扎着向上浮去,破水而出!
“嗬…嗬…”虚尘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剧烈的咳嗽带出浑浊的河水。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水潭之中。潭水幽深碧蓝,寒气逼人,四周是嶙峋的钟乳石壁,洞顶有丝丝缕缕的天光从几处狭窄的裂缝透入。最关键的是,此地死寂,除了水声,别无他响。
他挣扎着游向潭边一处相对平缓的砾石浅滩,浑身湿透,僧袍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淤泥,肩头、肋下几处被弩箭和水下岩石划出的伤口被冰冷的潭水浸泡得发白麻木。疲惫如同山岳般压下,他瘫倒在冰冷的石滩上,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丹田空虚刺痛,被抽取龙煞本源后的虚弱感深入骨髓。怀中那枚令牌依旧滚烫,但那股贪婪的吸力似乎暂时平息了,仿佛吃饱喝足的毒蛇陷入蛰伏。
就在这时!
“谁?!”一个充满警惕和惊惧的低吼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
虚尘心头一凛,强撑着抬头望去。只见潭边一块巨大的钟乳石柱后,王铁柱正手持一根削尖了的木棍,肩头裹着染血的破布,脸色苍白,眼神却如受惊的猛虎,死死盯着他!他身后,隐约可见瑟缩抱在一起的老弱妇孺身影。
“柱子哥!是…是大师吗?”另一个汉子(赵大牛)从另一块石头后探出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大师!真是大师!”柳氏抱着婴儿,从王铁柱身后挤出来,看清虚尘狼狈的模样,眼泪瞬间涌出。
人群骚动起来,恐惧中夹杂着惊喜与担忧。
“是我…”虚尘声音嘶哑,挣扎着想坐起,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沐林雪的身影从溶洞深处一处更隐蔽的凹槽阴影中走出。她步履依旧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青纱边缘凝结着未曾消散的寒霜,显然强行压制寒毒让她付出了巨大代价。但那双眸子,却比这寒潭之水更加冷静锐利。
她几步走到虚尘身边,蹲下身,冰冷的手指闪电般搭上他手腕寸关尺。一股精纯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内力探入虚尘体内。
“嘶…”虚尘眉头紧锁。沐林雪的玄冰真气本就霸道,此刻探入他几乎油尽灯枯、经脉空虚的体内,更是如同冰针刺骨!更让他心惊的是,沐林雪的内力在接触到他丹田附近时,明显感受到那残留的、属于龙煞的冰冷暴戾气息以及令牌蛰伏后留下的诡异波动!
沐林雪青纱下的眸光骤然一凝!搭在虚尘腕上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探查。但那瞬间的冰冷审视,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虚尘心头。
“内腑震荡,经脉多处撕裂,外伤失血…还有…”她清冷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一股奇异的阴寒躁动淤积玄关,似毒非毒,似伤非伤…”她抬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虚尘略显慌乱的眼睛,“你引动了那东西?在水下遭遇了什么?”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显然,她不仅察觉到了龙煞残留的气息,更敏锐地捕捉到了虚尘体内那股被强行抽离本源后的特殊“空虚”与令牌留下的诡异烙印感!
“阿弥陀佛…”虚尘强迫自己镇定,迎着沐林雪审视的目光,苦笑道,“贫僧…于水下绝境,为求一线生机,确曾不得已引动玄囊异力,重伤数名水鬼…然力竭之际,误入一水下巨兽巢穴…”他简略描述了那幽绿巨瞳、恐怖鳞爪与洪荒威压,以及自己如何惊险万分地遁入岩缝逃出生天。至于令牌的诡异波动和抽取本源,他本能地选择了暂时隐瞒——此事太过惊悚诡异,连他自己都尚未理清,更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与猜忌。
“水下巨兽?幽绿巨瞳?”王铁柱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难看,“老君沟深处…真有‘龙王’的传说…怪不得连清狗都不敢轻易进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