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曾经是大唐安西都护府影响力的西极。天宝十载(公元751年),大唐安西节度使高仙芝率领的蕃汉联军,与阿拔斯王朝(当时仍以黑衣大食为主)的军队在此激战,唐军因葛逻禄部临阵倒戈而失利,被迫东撤。此战虽未动摇大唐在西域的根基,却无疑助长了大食东进的野心,也成为了大唐将士心中一道隐痛。
如今,近三十年过去,时空变幻,他杜丰来到了这个时代,扭转了安史之乱,犁庭扫穴了吐蕃,将大唐的疆域和威望推向了又一个高峰。而昔日的对手,似乎并未忘记这片土地的归属权之争。
“不是试探,”杜丰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是野心。曼苏尔哈里发,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他迁都巴格达,志在四方。吐蕃这个缓冲消失,他看到的不是威胁,而是机会——一个将真主旗帜插到葱岭以东,甚至更远地方的机会。”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他们想重复怛罗斯的故事,想看看如今的大唐,是否还有高仙芝时的军威,或者……是否已外强中干。”
刘晏忧心道:“西域、吐蕃新定,百废待兴,若此时与大食开启战端,恐国力难支……”
“刘相所言,是持重之论。”杜丰打断他,语气却不容置疑,“但有些人,你退一尺,他便进一丈。大食不同于吐蕃,它是一个组织严密、信仰狂热、疆域同样辽阔的帝国。若此时示弱,则西域诸国刚刚归附的人心必然浮动,葱岭以西那些尚在观望的城邦会立刻倒向大食,我大唐在西域将陷入战略被动。”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奏疏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然后递给凌素雪:“即刻以密令发出。一,令梁宰、浑瑊,前线哨所坚守阵地,若遇大食军挑衅,可予以坚决回击,不必畏首畏尾,但需控制规模,勿使其扩大为全面冲突。二,命安西、北庭镇军,即刻进入二级战备,整肃军械,囤积粮草于疏勒、于阗等前沿重镇。三,着‘察事司’加大对大食东方情报的搜集,尤其是其兵力调动、粮草储备、以及内部各部族动向。”
“是!”凌素雪接过命令,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尽头。
杜丰这才看向刘晏,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刘相,国库的钱粮,恐怕要优先保障西线了。新抚之地的休养生息固然重要,但若西线门户洞开,则一切休提。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富国强兵,强兵方能卫国。”
刘晏看着杜丰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每当帝国面临重大挑战时,这位“尚父”所展现出的绝对自信与钢铁意志。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老夫明白了。钱粮之事,尚父放心,刘某便是拆东墙补西墙,也绝不让前线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杜丰点了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舆图上的怛罗斯。
“怛罗斯之殇,该雪耻了。”他低声自语,仿佛是对着那片遥远的土地,也对着冥冥中的历史,“这一次,结局将会不同。”
西域的尘埃刚刚落定,来自西方的狼烟已然升起。帝国的车轮,在杜丰的驾驭下,无可避免地驶向了与另一个强大文明的碰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