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掌柜闻言,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妙。这是将贸易作为武器,既赚取了利润,又加深了回纥对大唐的经济依赖,更能在关键时刻作为施压的筹码。
“此外,”柳明澜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环,“动用我们在回纥内部的关系,尤其是与仆骨、同罗等部有联系的商人,私下接触。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说服其首领,保持中立,或对药罗葛汗的南侵政策有所保留,我‘兴业社’可以与他们进行‘单独’的、更优惠的贸易,甚至可以提供一些……药罗葛汗得不到的紧俏商品。”
这一手分化瓦解,直接针对回纥的内部矛盾,可谓釜底抽薪。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兴业社”这台庞大的商业机器高效运转起来。来自江淮的优质食盐、巴蜀的精品茶叶、江南的华丽丝绸、景德镇的细腻瓷器,通过严密的渠道,源源不断地输往边境榷场。与此同时,关于“仆骨部能从唐人那里拿到更好价钱”的流言,也开始在回纥各部之间悄然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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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起初,回纥边境的部落对于唐军突然严格的稽查和上涨的税率十分不满,一些小规模的骚扰和抗议时有发生。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虽然铁器粮食弄不到了,但生活必需的盐、茶,以及贵族们喜爱的奢侈品,供应反而更充足,只是价格贵了一些。而一些与“兴业社”暗通款曲的部落,甚至能拿到比以往更精美的货物,这让他们在暗自欣喜的同时,也对药罗葛汗的强硬政策产生了疑虑。
矛盾,开始在回纥内部滋生。
仆骨部的一位长老在部落议事时,就忍不住抱怨:“大汗非要为了些虚名和未必能到手的好处去招惹唐人!现在好了,好铁弄不到,盐茶还贵了!听说药罗葛本部的人还能维持原价,凭什么我们就要多出钱?再这样下去,部落里的儿郎们都要有怨言了!”
而同罗部的首领则更加直接,他私下对心腹道:“药罗葛想当英雄,却要我们跟着一起吃苦得罪唐人?唐人如今不好惹,西域那么厉害的吐蕃人都吃了大亏。我们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告诉易还是交易,价格……就按他们的来。”
这些暗流,暂时还未汇聚成公开的反抗,但已然动摇了回纥南下的决心和内部团结。阿史那啜在长安的强硬姿态,非但没有为回纥争取到更多好处,反而在杜丰“以商制夷”的组合拳下,让回纥陷入了经济受制、内部离心离德的窘境。
李晟在朔方密切关注着边境动向,发现回纥游骑的活动频率明显下降,大规模集结的迹象也迟迟未见。他心中对杜丰的远见佩服不已,一边继续巩固防务,一边将边境的微妙变化写成密奏,快马送向长安。
帝国的北疆,在杜丰精准的经济战略调控下,暂时避免了刀兵之祸,转而进入了一场更为复杂、却也更加有利的持久博弈之中。贸易,这只看不见的手,正悄然扭转着局势,为大唐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主动。而杜丰,则已在筹划着下一步,如何将这经济的优势,转化为更长久的和平与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