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河北内部,杜丰则加速推进各项安抚政策。随着春耕时节的临近,《劝农抚民令》的效果开始显现,大量流民返乡,荒芜的土地被重新开垦,绿意渐渐覆盖了战争的疮痍。兴业社的商业网络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稳定了物价,更开始尝试引导河北的特产(如药材、皮毛)外销,换回急需的物资。苏瑾领导的安抚使署,在铁腕整顿吏治后,效率大大提高,各级官府开始有效运转。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一则从更北方传来的紧急军情,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这日深夜,杜丰已准备歇息,张顺却不顾亲卫阻拦,直接闯入了他的寝居,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怒。
“大帅!北面……出大事了!”张顺声音沙哑,将一份染着血污的羊皮卷双手呈上。
杜丰心头一凛,接过羊皮卷迅速展开。上面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匆忙和危险的情况下写就。内容让杜丰的瞳孔骤然收缩——
写信者是派往契丹乙室活部的一名秘密信使。信中禀报,黠戛斯部落联合了室韦部分部落,以“唐军势大,欲扫荡草原”为借口,大肆煽动,并于十日前,集结精锐骑兵两万余人,突袭了与大唐关系较为密切的契丹乙室活部!乙室活部猝不及防,损失惨重,部分牧场和人口被掠,酋长重伤。黠戛斯联军并未罢休,其兵锋隐隐指向更南方的奚人地区,以及……大唐的蓟州、檀州边境!
这已不是小股游骑的骚扰,而是蓄谋已久、规模浩大的入侵!史朝义与黠戛斯的勾结,恐怕比预想的更深,黠戛斯这是想以援助史朝义为名,行趁火打劫、南下掳掠之实!
“信使呢?”杜丰沉声问,声音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信使兄弟……三人出发,只回来一个,送到消息后……因伤势过重,也……也没能救过来。”张顺虎目含泪,单膝跪地,“大帅!黠戛斯狼子野心,这是要趁我河北未稳,大举南犯啊!”
杜丰紧紧攥着那份染血的羊皮卷,指节发白。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冷的夜风涌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怒火与凝重。
北地惊雷,终于炸响。
黠戛斯的入侵,不仅威胁边境安全,更可能彻底打乱他安抚河北、徐图发展的计划。若处理不当,刚刚平息的河北可能再起烽烟,甚至可能让史朝义残部死灰复燃。
这将是一场比攻克范阳更加复杂和艰难的考验。不仅要面对外敌的兵锋,还要应对内部可能因此产生的恐慌,以及朝廷那边或许会出现的掣肘甚至问责。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目光已恢复冷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立刻去请郭令公!还有,唤醒苏瑾,让他也过来。”
“传令各军,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通知程监军,就说北虏大举入寇,情势危急,请他一同商议军情!”
一道道命令迅速发出,整个观察使司乃至范阳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讯从睡梦中惊醒。
杜丰穿上官袍,系好玉带,眼神锐利如刀。他知道,真正的风雨,此刻才刚刚来临。而他这根被视为“砥柱”的栋梁,能否在这北地惊雷中屹立不倒,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定,答案,即将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