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问:“他们怎么找人?”
“通过记忆的裂痕。”老者说,“你们镇上那些被侵蚀的人,脑子里都有细缝。记忆殿堂的人能顺着缝爬进来,像虫子钻进果子。而你不一样,你能看见缝,还能补。”
他顿了顿,“所以他们会来找你。也许明天,也许今晚。”
“怎么防?”
“防不住。”老者摇头,“但他们怕一样东西。”
“什么?”
“真实的感情。”他说,“恨是假的,恐惧是假的,连爱都可以是假的——但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愿意受苦的心,是真的。这种心念,烧起来,能把他们的影子烫出洞。”
齐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想起昨天熬药时,锅里的雾气缠上符纹的那一瞬,光丝亮起的样子。
“您能不能留下来?”阿蛮突然开口,“至少等我们知道怎么应对。”
老者笑了下,“我要是能留下,早就回来了。”
他说完,转身往院外走。
齐昭喊住他:“您刚才说‘回来’?您以前来过这里?”
老者脚步没停,“三十年前,我也在这间药铺门口站过。那时候,有个老头递给我一碗热汤,说‘喝完把药材分类,别偷懒’。”
老姜头猛地抬头。
老者继续走,身影渐渐变淡,像被夜色吸进去一样。
齐昭冲上前两步,“等等!您还没说怎么对付他们!”
老者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守住心里最不想丢的东西。别的,都不重要。”
人消失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个。
阿蛮第一个反应过来,跳上屋顶,趴着往四面看,“他去哪儿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姜头慢慢放下药碾子,走到齐昭身边,低声说:“他说的汤……是我给的。”
齐昭愣住,“您认识他?”
“不认识。”老姜头摇头,“但我记得那天。他穿着现在的衣服,也是这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以为是梦。”
楚绾站在原地,手一直没离开剑柄。她忽然说:“他说的记忆裂痕……我脑子里那个结,是不是也是一种裂痕?”
齐昭看她,“但你能看到碎片,说明你还抓得住自己。”
“可如果他们顺着裂痕进来……”她停住,没说完。
齐昭走到药炉边,掀开锅盖。药已经凉了,表面结了一层膜。他伸手搅了搅,药汁泛起涟漪。
“那就别让他们进来。”他说,“从今天起,每人发两个药囊。一个戴身上,一个放床头。老姜头,宁神草够不够再配三十份?”
“够。”老姜头点头,“药材都齐。”
“阿蛮,巡逻队加一班,天黑后每半个时辰换岗。暗岗往前推到五里外。”
“明白。”
“楚绾。”齐昭抬头看她,“你还能画出昨晚看到的阵法吗?”
她皱眉,“只能画一部分。”
“够了。”齐昭说,“我们不用等他们来教我们怎么活。我们自己教自己。”
他把锅里的冷药倒掉,重新添水。
火苗窜起来的时候,他听见屋檐上的铜铃又动了一下。
这次,声音很轻。
就像有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