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整，网吧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二十多个中学生像沙丁鱼罐头似的涌进来，为首的是穿黑色皮夹克的李大壮。
他晃到吧台前，掏出一把零钱和钢镚拍在桌上，叮当作响：“王老板，我们班包场打《仙剑奇侠传三》，双倍价钱。”
这孩子是附近三中的学生头，上个月在网吧里跟人打架，还是我把他保出来的。
林飞正往圣诞树上挂用易拉罐拉环做的铃铛，闻言眼睛一亮：“行啊，但是得先交钱！”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美工刀指着窗外：“老王，周琦的奔驰停在街角几个小时了，刚才看见董乐下车了。”
我转身望去，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正踩着高跟鞋往网吧走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我端着咖啡走到门口，凛冽的寒风灌进衣领。
董乐裹着驼色大衣站在路灯下，酒红色的嘴唇像刚吸过血，身上那股劣质香水味飘进我鼻子里，甜腻得令人作呕。前世她就是喷着这破香水，拿着我的公章去银行贷了八百万，然后都转给了周琦，害我背上巨额债务。她的头发烫成波浪卷，在寒风中像团扭动的海藻，脸上的妆容精致的像橱窗里的假人。
“王总，能借个厕所吗？”她走到我跟前，假睫毛扑闪着，像两只垂死的蛾子。
“可以！”我心里膈应得慌，但还是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周琦又想搞什么鬼？看着她扭动的背影，我心里直犯嘀咕。
正思索间，林敏突然从机房钻出来，手里举着用键盘膜剪的雪花，塑料碎屑在她发间闪着光。
“越哥，夕悦姐让我问你要不要吃火锅！”她鼻尖冻得发紫，羽绒服上沾着键盘膜的硅胶残渣。
“她在后厨炖了羊肉，说要给你补补。”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眼睛亮得像装了两颗星星。
我走进后厨时，夕悦正往电磁炉上架铜锅，红裙摆扫过一尘不染的瓷砖，像团跳跃的火焰。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眼线画得细细的，嘴唇涂着酒红色的口红，比平时看到的样子多了几分温柔。
她突然转身，发梢扫过我的鼻尖，带着洗发水的清香：“越哥哥，你前世……真的没过过平安夜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东西。
我望着窗外呼啸的雪夜，玻璃上凝结的冰花突然幻化成IcU病房的监护仪。
前世平安夜，董乐穿着驼色大衣闯进病房，指甲涂着血红色的指甲油：“王越，你早该死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我那套即将拆迁的老房子，那套我和父母住了二十年的老宅，最后被她低价过户给了周琦。
“咕嘟…… ”电磁炉突然发出声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夕悦往锅里撒了把冻豆腐，白雾腾起模糊了她的脸：“快吃吧，羊肉再煮就老了。”她用公筷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放进我碗里，眼睛弯成了月牙。
铜锅里的汤底翻滚着，红枣和枸杞在红色的汤汁里上下浮动，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这时，林飞举着瓶啤酒冲进来，鼻尖沾着奶油，也不知道这小子又从哪偷抹了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