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民皂坊的名气像长了翅膀一样,不仅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连周边的咸阳、临潼等州县都有人专门赶着驴车、坐着马车前来抢购。每日天还没亮,皂坊那扇厚重的榆木大门外就排起了长龙,百姓们揣着沉甸甸的铜钱袋子,眼神里满是期待,队伍从皂坊门口一直蜿蜒延伸到街角的酒肆旁,像一条蛰伏的巨龙,随着天色渐亮,这条 “巨龙” 还在不断变长。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住在西市附近的张大妈,她手里挎着个竹篮,里面放着刚买的烧饼,为了能买到第一波香皂,她寅时刚过就来了。“妹子,你也来啦?” 她笑着对身后的妇人打招呼,“我家那口子昨天还念叨呢,说家里的香皂快用完了,非得让我今天早点来。” 后面的妇人也笑着回应:“可不是嘛,这香皂用惯了,再用皂角就觉得浑身不得劲,洗不干净还不说,手上总起皮。”
原有的作坊模式早已跟不上这潮水般涌来的需求。工匠们从卯时忙到亥时,腰间的汗巾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手指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而发白起皱,可成品还是供不应求。仓库里那几个用来存放香皂的大木柜,如今空荡荡的,每天开门不到两个时辰,香皂就被抢购一空,后面来的百姓只能失望而归,有的甚至在门口唉声叹气,对着皂坊的招牌直跺脚:“怎么又卖完了?我可是专门从咸阳赶来的啊!”
老张急得满嘴起了燎泡,那泡又红又肿,说话都疼。他整日在作坊里团团转,那件深蓝色的粗布短褂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印出一片深色的痕迹。他一会儿指挥学徒搬原料,一会儿催促工匠快点脱模,嗓子都喊哑了,可效率还是上不去。这天傍晚,他实在忍不住了,找到正在核对账本的李杰,一脸愁容地说:“李大人,这可怎么办啊?百姓们抢着要,咱们却供不上货,昨天还有个从华阴来的老汉没买到,在门口哭了半天,说家里孙媳妇要出嫁,就想要块玫瑰香皂当嫁妆,再这样下去,咱们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
李杰也在琢磨着这件事。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跟着老张走进作坊。作坊里烟雾缭绕,弥漫着油脂和香料混合的气味,十几个工匠挤在不大的空间里,有的蹲在灶台前熬制皂基,旁边就有人在木桌上添加香料,还有人捧着模具在一旁等着,大家你碰我一下,我撞你一下,不仅影响速度,还容易出错。有个学徒不小心撞翻了装香料的罐子,薰衣草粉撒了一地,引得掌勺的老工匠一阵怒斥,整个作坊乱糟糟的像个菜市场。
他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玉佩,脑海里突然闪过现代工厂流水线的画面 —— 一条条传送带将零件运送到不同的工位,每个工人只负责一道工序,分工明确,效率极高。“有办法了!” 李杰眼前一亮,猛地拍了拍老张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老张踉跄了一下,“走,跟我来!”
他带着老张来到工坊院子里,院子是用青砖铺成的,角落里还堆着些没用完的柴火。李杰让人取来一筐石灰,亲自拿起一把木铲,在地上画出四条笔直的线。石灰粉细腻洁白,洒在青砖地上,泛着清冷的光,将院子清晰地分成了四个区域。阳光穿过院子上方的老槐树,在石灰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给这四条线镶上了一层金边。
“老张,你看,” 李杰指着地上的线,对闻讯赶来的老张和围过来的工匠们说,“咱们把制作香皂的工序分成四组,每组在自己的区域里干活,互不干扰,这样效率肯定能提上来。”
他先走到第一个区域,这里靠近仓库的后门,方便取用油脂、碱块等原料。“第一组就在这里,负责在大铁锅前熬制皂基。” 李杰指着一口巨大的铁锅说,这口铁锅是他让人特意在铁匠铺定制的,比普通的铁锅大上三倍,锅沿被铁匠反复打磨,光滑圆润,不会刮伤手。灶膛是用耐火砖砌成的,比普通的土灶更加耐烧,火势也更稳定。“这组要由经验丰富的老工匠掌勺,严格把控温度。皂基熬得好不好,直接影响后面的工序,熬老了香皂会过硬,熬嫩了又容易散,半点马虎不得。”
老工匠王师傅往前站了站,他今年五十六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是几十年与铁锅打交道留下的印记。他从事熬制工作多年,对火候的把握十分精准,什么温度该大火,什么温度该小火,心里门儿清。他拍着胸脯,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李大人放心,保证没问题!我这双手,闭着眼睛都能知道皂基熬到啥程度了!”
李杰点了点头,走到第二个区域,这里摆放着四张整齐的八仙桌,桌子是新打的,桌面光滑平整。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杆精致的铜秤,秤砣小巧玲珑,最小的能称到一钱;还有几个青花小瓷碗,用来盛放不同的香料;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十几个陶罐,分别装着胡椒花粉、薰衣草粉、玫瑰花瓣粉等。“第二组守在这里,负责按比例混合香料。” 他拿起铜秤,小心翼翼地放上一个小秤砣,示范着说,“每批香料都要过秤,精确到钱,不能多也不能少,比如胡椒花和薰衣草的比例是 7:3,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这样才能保证每块香皂的香味都一致,不会有的浓有的淡。”
负责调配香料的刘师傅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是个出了名的细心人,平日里连记账都要反复核对三遍。听到这话,他认真地记了下来,还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用炭笔写下 “胡椒花七,薰衣草三”,生怕自己忘了。“记下了,李大人,一定严格按比例来,多一钱少一钱,您拿我是问!”
接着,李杰来到第三个区域,这里靠墙摆放着二十排整齐的模具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模具,有方形的、长方形的,还有一些带着简单花纹的,比如梅花纹、云纹等,这些模具都是用梨木做的,质地坚硬,不易变形。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防止模具滑落摔坏。“第三组就在这里,负责将熬好的皂基倒入模具。” 他拿起一个方形模具,指着里面说,“动作要快且均匀,倒的时候要沿着模具边缘慢慢倒,不能让皂基洒出来,也不能有气泡,不然香皂的样子就不好看了,百姓们看着也不舒心。”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手脚麻利,眼神里满是干劲。其中一个叫虎子的小伙子,力气最大,嗓门也亮:“李大人放心,保证倒得又快又好,绝不让一滴皂基浪费!”
最后,李杰走到第四个区域,这里有几张干净的长桌,桌子上铺着洁白的细布,旁边的竹筐里放着油纸、细布、木盒等包装用品。油纸是从江南运来的,又薄又韧,还带着淡淡的桐油香;细布是用精棉纱织的,柔软细腻;木盒是王木匠的儿子做的,小巧精致,上面还刻着 “便民皂坊” 四个字。“第四组专司脱模包装,” 他拿起一块刚脱模的香皂,用细布轻轻擦拭着皂体说,“脱模后要用细布把皂体擦得干干净净,不能有半点灰尘和毛边,然后再装入预先准备的纸包或木盒里,包装要整齐美观,纸包的边角要折平整,木盒要盖严实,不能让香味跑了。”
负责包装的几个妇人也点了点头,她们都是附近出了名的巧手,平日里绣花都能绣出活灵活现的样子,做这些细致的活计再合适不过。其中一个姓陈的大嫂笑着说:“李大人放心,保证包得比嫁妆还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