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长乐宫,定陶太后傅瑶所居的宫室,虽不及未央宫巍峨,却也极尽精巧奢华。此刻,殿内熏香浓郁,却带着一丝陈旧的、仿佛试图留住过往荣华的味道。
傅瑶端坐于镜前,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痕迹,唯有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中,沉淀着经年的算计与不甘。她曾是汉元帝刘奭最宠爱的昭仪,风光无限,离后位仅一步之遥。若非王政君占着嫡妻之位,又生下了太子刘骜,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本该是她!
然而元帝驾崩,她的儿子刘康只能前往封地定陶为王,她随之离京,从此与长安的权势中心隔了一层。看着王政君成为太后,尊荣无比,而她只能是个藩国太后,这口气,她如何能咽下?
“兄终弟及”……这个念头如同毒种,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刘骜无子,若他绝嗣,那么在他的子侄辈中,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便是她定陶王刘康的儿子!届时,她傅瑶的孙子成为皇帝,她便是皇帝的亲祖母,看那王政君还如何压她一头!
为此,她精心谋划。送赵氏姐妹这对尤物入宫,便是她棋局的关键一步。她们的美貌足以惑主,那掺了料的“息肌丸”更能确保她们难以生育,甚至潜移默化地损害刘骜的精元。她要以温柔刀,慢慢斩断刘骜的血脉,断送王政君的希望。
可如今,事情似乎有些脱离掌控。
心腹宦官垂首跪在下方,低声回禀:“太后娘娘,送去的‘百岁芳’被赵婕妤当庭拦下,陛下未曾饮用。王太后随后派人取走查验,虽未查出明证,但之后便加强了对昭阳殿和远条馆的管控,我们的人再难轻易送东西进去。赵氏姐妹似乎也……许久未曾再用我们提供的香饵脂膏。”
傅瑶描眉的手一顿,玉梳轻轻搁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殿内空气骤然凝滞。
“赵合德……”她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冷得像冰,“好个伶牙俐齿、过河拆桥的贱婢!竟敢反咬一口?”
她绝不信赵合德那套“太医叮嘱”的鬼话。那女子分明是察觉了什么,甚至可能……倒向了王政君!
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赵合德自己发现了息肌丸的蹊跷?傅瑶眼神阴鸷。她小看了这对来自民间、徒有美色的姐妹花的野心和心机。
“王政君那个老妇!”傅瑶恨声骂道,“一辈子碌碌无能,全靠肚子争气,如今倒学会护犊子了!定是那赵合德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不能乱,计划必须进行下去。
“陛下近日身体如何?”她问。
“据太医署隐约传来的消息,陛下近来气色似乎反倒更胜从前,精力也颇充沛。皆言是赵婕妤照料得当,调香有术……”
“调香?”傅瑶捕捉到这个词,冷笑,“怕是又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既能让他精神,自然也能让他萎靡!”她绝不相信赵合德会真心为刘骜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