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数字果然是坐标和时间!艾颐攥着报纸的手指微微泛白,指节都有些发凉。她在现代做卧底时,也处理过不少情报,可从未像现在这样——情报就藏在眼皮子底下,她竟迟了一步才反应过来。褚砚秋他们的任务,根本不是什么“新本子”考验,而是策划这场劫船?可是为什么呢?为了那些“工业物资”?
冷风卷着落叶吹过,艾颐打了个寒颤。她把报纸折好塞进包里,脚步有些发沉地往东篱茶社走。茶社在巷口,黑底金字的招牌挂在门楣上,门口挂着棉帘,掀开时能看见里头昏黄的灯光。艾颐刚掀帘进去,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个人,穿了件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表带闪着细弱的光——是许应麟。
他像是早听见了动静,抬头望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艾颐走过去坐下,刚要开口,就见他把一杯温热的红茶推到她面前,瓷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稍稍驱散了些她心里的寒意。
“外头冷?”许应麟看着她微红的鼻尖,伸手想替她拢拢围巾,手指刚碰到围巾角,又轻轻收了回去,只问道,“新戏拍得顺利吗?前几天听剧组的人说,你那场哭戏一条过,连导演都夸了。”
艾颐心里还装着报纸上的事,闻言愣了愣,才勉强牵起嘴角:“挺顺利的,剧组的人都挺照顾我的。”
她的声音有些轻,眼神也没像往常那样亮,落在茶杯里的热气上,像是在走神。许应麟看在眼里,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没再追问新戏的事,只是拿起茶壶,又给她添了些茶:“慢慢喝,不着急。”
艾颐捏着茶杯,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她抬眼看向许应麟,他的目光很温和,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没有半点逼问的意思。她心里忽然一暖,又有些发酸——在这个乱世里,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愿意不问缘由地包容她,实在是难得的幸运。
“许先生,”艾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最近……鹰租界那边是不是不太平?我听街上的人说,好像有商船出事了。”
许应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也听说了?是有艘鹰国的货船在浦口遭了劫,现在租界那边闹的厉害,浦口也没查出什么。怎么,你担心会影响到剧组?”
“有点。”艾颐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避开了情报的事,“剧组下个月要去浦口拍外景,要是不太平,说不定要改期。”
“放心,”许应麟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巡捕房那边我认识人,我帮你问问情况,若是真不安全,我让人跟剧组商量改个地方。”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问就好。”艾颐连忙摆手,她不想再欠他太多,更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去接触这些危险的事。
许应麟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跟我还客气什么?朋友之间,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他话说得自然,眼神也坦荡,艾颐却没法再拒绝,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没再提货船的事,许应麟跟她聊起了上海的新戏班子,聊起了最近流行的曲子,艾颐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也会插几句话,笑声也比刚才真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