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冰棱像支支冻硬的玉簪,坠在盛公馆院内的廊柱旁,风一吹就轻轻摇晃,阳光落在院里扫开的雪堆上,倒衬得堂屋里的暖炉愈发燥热。
“新年快乐,母亲!”艾颐换好衣服,来到前厅。只见前厅的红木桌上铺了块暗纹红绸,什锦暖锅正“咕嘟”冒着热气,腊鸭的油花浮在奶白的汤面上,混着冬笋和香菇的鲜气,裹着满屋子的笑语往人鼻尖里钻。艾颐找了个挨着盛母的位置落座,刚夹了一筷子嫩笋,就见母亲孔曼云又往她碗里添了块松鼠鳜鱼,瓷勺碰着白瓷碗,叮当作响。
“颐颐这阵子忙着拍戏,瘦了好些,多吃点。”孔曼云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前日孔曼云才从苏常的娘家回来,带了不少吃食,不过艾颐一直在剧组赶戏份,也是今日才见了盛母。
艾颐开心的应了声,就把碗里鱼肉往嘴里放。
而餐桌的另一侧,盛父正在跟大儿子盛恩华谈论着。今日的盛恩华穿了件藏青暗纹棉袍,眉眼间带着几分舒展的笑意,声音不高,却足够满屋子人听见:“父亲,母亲,多亏了许先生那笔注资,还有小七上次那场记者会——现在江南的布商都愿意跟咱们‘盛锦’合作,纺织厂也盘活了,上个月的订单比去年同比翻了几倍,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能把上海的分号再扩两家。”
这话一出,孔曼云脸上的笑更浓了,盛父盛鸿儒也点了点头,看向艾颐的眼神里满是欣慰:“我们小七如今不单演的了戏,还能帮家里做事了。”
艾颐心里暖烘烘的,指尖捏着筷子转了转——穿越过来这大半年,从最初的手足无措,到如今能在盛家站稳脚跟,甚至帮着家里生意好转,这份安稳来得不易。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纸片忽然硌了硌,是昨日收到的信笺,字迹清隽,只一句“明晚七点,东篱茶社一叙”,落款是“许”。
饭后她回房换了件墨绿织金棉袍,裹紧了许应麟前阵子送的羊绒围巾,围巾角还绣着朵小小的石榴花,触手温软。出门时院门口的红灯笼已经亮了,橘色的光映着地上的残雪,连冷风都似多了几分暖意。街上行人比往日多些,穿棉袍的男人牵着裹得圆滚滚的孩子,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前冒着白气,吆喝声夹着甜香飘得老远。
艾颐刚走到街角,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吆喝:“卖报!卖报!《大公晚报》独家!鹰国货船浦口遭劫!伤亡不明!”
她脚步一顿,转头就见个穿短打的报童挎着帆布包,手里扬着报纸往人群里钻。那声“浦口遭劫”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她心里——浦口港是鹰国商船常走的路线,她前阵子跟褚砚秋见面时,帮忙传递的“剧本”,现在猛地想起,那天翻稿子时,瞥见的几行奇怪数字,倒像是……坐标?
艾颐心口一紧,快步追上报童,掏出一块银元递过去:“给我一份。”
报童眼睛一亮,麻利地抽了张报纸递过来,又找了零钱。艾颐展开报纸,油墨味混着冷风扑在脸上,头版头条的标题格外醒目——“鹰国货船浦口遇袭,劫匪身份成谜,伤亡人数待统计”。物资”被洗劫一空。
工业物资?
昨夜子时,浦口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