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姐,”褚砚秋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在收拾道具,便拉着艾颐走到布景后的角落——那里堆着些废弃的木箱,冷风从木板缝里钻进来,吹得艾颐的围巾晃了晃。褚砚秋抓着她的手腕,力度不大,却很坚定,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温和,多了几分严肃:“我听说了你的身份,盛家七小姐。”
艾颐心里一紧,刚要解释,就见褚砚秋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我不是来问你身份的,我是想问问你——艾小姐,你除了演好沈清沅,想不想为百姓做点实在事?”
这句话来得突然,艾颐愣住了。她看着褚砚秋的眼睛,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反而满是期待,像是在等着她的答案。冷风卷着枯叶落在脚边,远处传来场务的吆喝声,可艾颐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只剩下褚砚秋的问题,在耳边反复回响。
她想起这些日子在片场听到的事——街头的小贩因为苛捐杂税不敢出摊,租界外的百姓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还有报纸上登的,北平那边学生们的游行……这些事,她从前只在家人的谈话里听过,或是穿越前在课本里看到过,可自从演了沈清沅,她总觉得那些事离自己近了些,不说别的,现代的她,不也在部队的安排下做着一些为百姓服务的事情吗?’沈清沅‘想为百姓做些事的心思,也同样慢慢渗进了她的心里。
可她是盛家七小姐,盛家在上海的地位举足轻重,父亲从来不让她插手这些事,她又能做什么呢?
褚砚秋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语气放软了些,却依旧坚定:“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但我想告诉你,有些事,不是只有男人能做,也不是只有有权有势的人能做——只要你想,总能找到能做的事。”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阮汀筠在远处喊:“砚秋!该走了,我还约了人吃饭呢!”
褚砚秋松开艾颐的手,朝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期许:“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我在静安路的‘知书堂’有个固定座位,每天下午都在。”说完,她转身朝阮汀筠走去,蓝色的衬衫在冷风里晃了晃,像是一面小小的旗帜。
艾颐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褚砚秋指尖的凉意。她望着褚砚秋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和导演说话的崔鹤眠,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乱。
“在想什么?”崔鹤眠走过来,手里拿着刚才的暖手炉,递到她面前,“脸都冻白了,怎么站在这里吹风?”
艾颐接过暖手炉,指尖裹着暖意,心里却翻涌着褚砚秋的话。她抬头看着崔鹤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崔先生,你说……我们除了演戏,还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崔鹤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目光落在远处的炭火盆上,火星在冷风里明灭:“很多事。比如,把沈清沅演好,让更多人看到百姓的苦;比如,在能帮的时候,搭把手。”他转头看着艾颐,眼神温和,却带着点深意,“只要有心,总能做到的。”
艾颐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忽然亮了些。她握紧手里的暖手炉,望着褚砚秋离开的方向,心里默默念着“知书堂”三个字——或许,她真的该去那里看看,看看褚砚秋说的“实在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冷风又吹过来,卷起她的围巾,却没那么冷了。片场的炭火盆依旧燃着,橘红的火星映在她眼里,像是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苗,慢慢暖了整个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