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院判周大人的公开肯定,如同在已倾斜的天平上投下了一枚重重的砝码。榆林坊内,那些残余的窃窃私语和怀疑目光,几乎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百姓们看待苏晚晚的眼神,除了最初的感激,更多了一层近乎盲目的信服。毕竟,连太医之首都说娘娘的法子好,要推广全城,这还能有假?
然而,苏晚晚很清楚,这仅仅是在她所能直接影响的范围内暂时压制了流言。要想彻底粉碎晋王这恶毒的攻讦,必须将“真相”摆在更广阔、更具权威的舞台之上。
进宫的日子到了。
苏晚晚特意选了一身藕荷色宫装,色泽清雅,既不显张扬,又符合王妃品级。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那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和几朵小巧的珠花,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整个人看起来清丽温婉,与流言中那个“命格不祥”、“冲撞皇室”的形象相去甚远。
她并非独自进宫。马车后,跟着三位特意挑选出来的榆林坊康复者——精神矍铄的李老汉、口齿伶俐的张大娘,还有一个约莫七八岁、虎头虎脑,在疫情中失去了父母,却被苏晚晚亲自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男孩石头。他们三人穿着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脸上虽带着初次进入皇宫禁地的拘谨和惶恐,但眼神清亮,气色红润,本身就是最好的活广告。
静太妃所居的慈宁宫,一如既往的宁静肃穆。香炉里袅袅升着檀香,气氛庄重得让人不自觉便放轻了呼吸。
苏晚晚领着三人,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静太妃端坐上位,她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眉宇间带着常年居于高位的雍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晚晚身上,并未立刻叫起,而是细细打量了片刻。
【这孩子……倒不像传闻中那般怯懦不堪。】静太妃心下微诧。她听闻了外面的流言,本对这替嫁的庶女存了几分轻视和疑虑,但此刻见其举止得体,神态沉静,倒生出几分不同的观感。
“起来吧。”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仪,“难为你有心,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哀家。”
“时疫肆虐,晚晚心中难安。唯有潜心调制了这盒安神香,希望能助太妃娘娘夜间安寝,聊表孝心。亦在此祈求上苍,佑我朝将士安康,盼受灾百姓早日脱离苦海。”苏晚晚声音柔和,话语诚挚,双手将一只精致的紫檀木盒奉上。盒内是她根据前世记忆,结合太妃可能的体质,用王府库房里的名贵香料精心调配的,有凝神静气之效。
静太妃示意身旁的嬷嬷接过,打开盒盖轻嗅,一股清雅宁神的香气弥漫开来,她眼底掠过一丝满意。“你有心了。”
这时,她的目光才转向苏晚晚身后那三个局促不安的百姓。“这几位是……?”
苏晚晚侧身,温言道:“回太妃,这几位是榆林坊的乡亲。李大叔,张大娘,还有小石头。他们皆是此次时疫的康复之人。晚晚带他们来,是想让太妃娘娘亲眼看看,在陛下洪福和王爷督导之下,疫情并非不可战胜,我大景的子民,坚韧勇敢,正在一步步走出阴霾。”
她的话语巧妙地将功劳归于皇帝和宸王,自己只居末位,姿态放得极低。
静太妃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李老汉连忙躬身,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草、草民叩见太妃娘娘!娘娘千岁!多、多亏了王妃娘娘啊!要不是王妃娘娘不嫌弃我们这些贱民,亲自来看诊,给我们药喝,安排得妥妥当当,小老儿这把骨头,早就扔在乱葬岗了!”
张大娘也抹着眼泪道:“是啊太妃娘娘!民妇那孙儿,烧得都说胡话了,是王妃娘娘亲手给灌的药,守了大半夜……您瞧瞧,他现在都能跑能跳了!”她说着,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