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杀生石(2 / 2)

“玉藻前!”泰亲的声音透过结界,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地传了过去,“大势已去,你还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吗?为了将你伏法,朝廷动用举国之力,天下正义之士齐聚于此,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而你呢?”他试图攻心,瓦解她的意志,“你掀起无边杀孽,祸乱朝纲,可曾有谁向你伸出援手?可曾有谁为你仗义执言?你环顾四周,除了敌人,还剩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已是众叛亲离,孤身一人!这茫茫天地,早已无你立锥之地!”

玉藻前眼神微微一黯,一股深彻骨髓的、积累了数千年的孤寂感悄然冒了出来。漫长的时光长河在眼前飞速流淌而过,那些曾经的荣光、真挚的情感、刻骨的背叛、无情的算计……最终,似乎都化为了虚无的泡影。是啊,孤身一人……从很久很久以前,或许就注定了是孤身一人吧。就像……就像被轮入道盯上的普通人,在道路上徘徊,却自身无路可走,最终也只能迎来毁灭的结局。自己此刻,不也正是无路可退了吗?

但这份黯然与自怜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被更加汹涌澎湃的狂气、怨愤与不甘所取代。反正已是将死之妖,这些……还重要吗?重要的是,她绝不低头!

“哈哈哈哈!”玉藻前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讥讽与悲凉,“援手?孤寂?安倍泰亲,你以为这等苍白无力的言语,能动摇我分毫?真是天真得可笑!众叛亲离?那又如何!对付你们这些蝼蚁,我玉藻前一人,足矣!”

话音未落,她周身被压制的妖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般彻底爆发!九条狐尾如同狂舞的魔龙,疯狂地抽击、撕扯着周围的光幕与地面上的阵法纹路!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结界光幕,竟然被她这搏命一击,生生打出了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泰亲脸色一变,但眼神依旧冷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诸位大师,动手!”

早已按照方位就绪的三百六十名高僧,同时盘膝坐下,双手合十,齐声诵念起庄严浩大的降魔经文。耀眼的金色佛光从他们身上汹涌而出,在空中交织、凝聚,化作三百六十根粗大的、由纯粹佛力与梵文构成的黄金锁链,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灵蛇,穿透了濒临破碎的结界光幕,精准无比地缠绕向玉藻前的四肢、脖颈、腰身以及那九条狂舞的狐尾!

“阴阳寮,结界加持!万法归源!”泰亲再次下令。

八百名阴阳师同时催动法力,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阵法基盘,勉强维持住即将崩溃的结界光幕,并使其光芒再次亮起,虽然不如最初稳固,但压制力依旧存在!

“全军!进攻!”泰亲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残存的士兵们,在结界和佛力锁链的双重掩护下,鼓起生命中最后的勇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被暂时束缚住的玉藻前,发起了决死的冲锋。箭矢、长矛、符箓……所有能用的攻击手段,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个被金光与暗红妖气交织笼罩的身影。

然而,就在这围攻之中,身体承受着巨大痛苦和压制的玉藻前,意识却仿佛抽离了战场,陷入了一段遥远而纷乱的……回忆。

那是封神之战的硝烟尚未燃起之时,一位周身笼罩在清圣光辉中的存在找到了她,要她前往那个气数将尽的“商”朝,去“引导”其命运,许诺事成之后,予她正果金身,脱离妖籍……她去了,凭借着她的绝世容貌、无双智慧与魅惑天赋,她成功地让那位力能托梁换柱、本可成为一代雄主的人皇帝辛沉溺于温柔乡,疏远了忠臣,搅动了天下风云……她甚至,在那些耳鬓厮磨、真心相对的时光里,对那位不顾世俗礼法、给予她前所未有信任与宠爱的君王,产生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而微妙的情愫……但最终,一切都化作了鹿台的熊熊烈火和“祸国妖妃”的万世骂名。她看着他在烈火中自焚,眼中是否有过一丝悔意?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而更讽刺的是,事后她却被告知,因为她“做得太过”,直接导致了王朝更迭过程中的血腥与动荡,加剧了人类的苦难,因此被“天道”所恶,被这个世界本身的抑制力所针对,她本人因为某种巧妙的转嫁因果被打上了诅咒与禁制,而她所属的狐族,也因此受到牵连,气运衰败。她曾试图向那些曾经的“盟友”、甚至包括一些她曾施以恩惠的存在求助,却发现他们或避而不见,或冷眼旁观,或干脆落井下石。她的命运,早已在更高的层面上被算计、被安排好了。就连她此番转生为玉藻前,再度卷入人间王朝的兴衰,也不过是这漫长“赎罪”路上早已写好的一环……或者说,是最终收割她这枚“棋子”的戏码。

“赎罪……哈哈哈哈!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赎罪’!”回忆至此,玉藻前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充满了无尽怨恨与嘲讽的呐喊,“我何罪之有?!不过是依命而行!不过是遵循尔等设定的剧本!不过是……想在这无情的天地间,争得一线属于自己的生机!凭什么要我赎这莫须有的罪?!凭什么要我等承担这无妄之灾?!”

无尽的怨恨、不甘与积压了数千年的愤怒,在这一刻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沉默了太久,隐忍了太久!既然这天地不容,既然这命运不公,那就在这最后的时刻,彻底疯狂吧!让这满腔的怨与火,焚尽眼前的一切!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正义之士”,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暴戾、毁灭与绝望气息的咆哮,从玉藻前口中发出!她身上那已被染为暗红色的妖力如同井喷般爆发!缠绕在她身上的佛力黄金锁链,在这骤然提升数倍的力量冲击下,根根崩断,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消散!八百阴阳师合力维持的结界,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水晶,轰然破碎,布阵的阴阳师们受到反噬,齐齐喷血倒地!

彻底狂化、挣脱所有束缚的玉藻前,化作了一道死亡的暗红色旋风,冲入了人群之中!狐尾扫过,便是一片腥风血雨,残肢断臂横飞;利爪挥出,便是魂飞魄散,无人能挡其一合!她完全放弃了防御,不顾一切地攻击着视线内的所有活物,无论是士兵、僧侣还是阴阳师!暗红色的妖力所过之处,生命如同草芥般被收割,战场上瞬间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惨叫声、爆炸声、法术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乐章!

安倍泰亲等人脸色剧变,知道已经到了最终搏命的时刻。他嘶声力竭地指挥着残存的所有力量进行反击,各种压箱底的法术、珍贵的符箓、特制的破魔箭矢如同不要钱般倾泻向那疯狂的身影,但大多都被那暗红色的、如同实质的妖力弹开或直接湮灭!

在这极致的混乱与疯狂中,甚至连三浦义明和上总广常,都被这惨烈的气氛和求生的本能,短暂地激发出了些许超越平时的“高光时刻”。三浦义明捡起一把不知哪个勇士掉落的长刀,闭着眼睛,怪叫着冲向一条扫过来的、带着暗红妖气的狐尾。结果长刀瞬间碎裂,他自己也被狐尾带起的罡风扫中,吐血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停下,虽然重伤,但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上总广常则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辆损毁的盾车后面,手忙脚乱地摸出身上所有的符纸,看也不看就朝着玉藻前的方向胡乱扔了出去,其中一张“五雷符”竟然误打误撞,在玉藻前身边引爆,虽然没能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那瞬间爆开的雷光也确实让玉藻前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也算是上总广常此番战斗中最为“亮眼”的一次战果了。

战斗惨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玉藻前固然强大无比,但在这种不计代价的疯狂爆发下,她的力量也在飞速消耗,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眼中那疯狂的光芒也开始闪烁不定。而人类一方,更是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精锐死伤殆尽,僧侣法师倒下一片,阴阳师们也个个油尽灯枯,还能站着的人寥寥无几。

安倍泰亲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他猛地一咬牙,逼出一口精血,喷洒在那支一直被他珍重保护着的鉴真法箭之上!法箭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太阳般璀璨夺目的佛光!一股蕴含着无上降魔伟力、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气息弥漫开来,甚至暂时驱散了战场上那浓重的血腥与怨念!

他拉开那张特制的、刻画着龙形符文的强弓,将全身残存的所有法力,连同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后力量,尽数灌注于这一箭之上!弓弦被他拉得如同满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箭尖直指那在尸山血海中依旧狂舞、但气势已不如最初的暗红色身影!

“玉藻前!一切……到此为止了!伏诛吧!”

伴随着这声倾尽全力的、仿佛宣告般的怒吼,佛光法箭离弦而出!化作一道洞穿虚空、仿佛连时间都能净化的金色流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带着一往无前、净化一切的意志,射向了玉藻前的心脏!

而就在这决定生死的一刹那,狂化中的玉藻前,动作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她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彻底终结她生命、净化她所有存在痕迹的力量,也感受到了体内那诅咒的蠢蠢欲动,仿佛在欢呼着这最终时刻的到来。满腔的怨恨与不甘依旧在沸腾,但在生命最后的须臾,望着那片被血色和金光交织的天空,她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如果,在这最后的时刻,能有人……不是这些想要她命的人类,而是其他的、超脱于此局外的存在,见证这一切,见证她这荒诞、悲凉而又疯狂的终幕,或许……这无尽的孤独,能稍微减轻一丝?

她的目光,似乎无意地、又或许是遵循着某种冥冥中的感应,扫过战场边缘某处极其细微的空间扭曲。那里,一道熟悉的、散发着境界之力的隙间,悄然张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缝隙后面,一只深邃的、紫色的、带着复杂难言神色——有一丝惋惜,一丝了然,或许还有一丝同为“异类”的兔死狐悲?——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这里。是八云紫……这个总是躲在幕后、算计一切、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家伙,她果然在看着。

玉藻前的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啊,是这个麻烦的家伙啊……有她作为见证,倒也不算……辱没了我这最后一舞。只是,在那一瞥之中,她似乎隐约看到,在那隙间旁,好像还有另一个更加模糊、散发着某种不同于妖气也不同于灵力,却戴着兜帽,模模糊糊能看出紫的样貌的影子若隐若现。是幻觉吗?还是……紫找到了新的“同类”?罢了,这些,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恣意纵横、爱过恨过、也亲手搅动过风云的世间,然后,带着满腔未能宣泄的怨恨与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坦然地面向了那道携带着无尽佛光、仿佛能贯穿时空、疾射而来的箭矢。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仿佛解脱,又仿佛嘲讽的弧度。

“噗嗤——”

法箭精准地、毫无阻碍地没入了她的心脏。璀璨浩荡的佛光自内而外、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迅速净化。暗红色的狂暴妖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褪去,露出了她原本那张倾国倾城、此刻却苍白如纸、带着一丝解脱与无尽疲惫的容颜。

她看着不远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安倍泰亲,看着周围那些幸存者惊惧、庆幸又带着一丝敬畏的复杂眼神,最终,缓缓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九尾妖狐之躯,在浩瀚佛光的持续净化下,开始寸寸瓦解,如同沙雕般崩塌,最终,没有留下任何血肉残骸,而是化作了一块巨大无比、色泽暗沉如墨、不断向外散发着致命毒气和浓郁不祥怨念的巨石。那毒气之猛烈,让周围的土地瞬间焦黑龟裂,草木枯萎成灰,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幸存的人类们,在泰亲的严令下,试图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确认或者想办法处理这块显然极度危险的妖石。但那可怕的毒气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死亡领域,让他们根本无法接近,反而又有几个靠得太近的士兵吸入毒气后,皮肤迅速溃烂,发出凄厉的惨叫,转眼间便化作了一滩脓血。

安倍泰亲看着那块巨大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怨念与妖力的毒石,感受着其中那股连佛光都未能完全净化、依旧在顽强诅咒着世间的执念,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以他们现在残存的力量,已经根本无法镇压、摧毁或者净化这块由九尾天狐毕生修为与无尽怨念所化的“杀生石”了。

“撤退吧……”泰亲用沙哑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身形都有些踉跄,“此地……已非人力所能及。这块妖石……就让它留在这里吧。传令下去,告诫后人,永世封禁此地,切勿靠近!”

残存的人类军队,带着无尽的伤亡、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那块不祥巨石的深深恐惧,默默地、狼狈地撤离了这片浸满鲜血、尸骸遍地、如今又多了一块永恒诅咒之石的那须野。而这块石头,后来便被当地人怀着无比的恐惧,称之为——“杀生石”。

……

八云邸。

八云紫静静地坐在窗边,许久,她端起已经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仿佛不经意地,用平淡的语气对侍立在一旁、正在整理文件的八云蓝说道:“她……最终还是走了。”

蓝的耳朵敏感地抖动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低下头,轻声道:“紫大人,您是说……有苏大人吗?”

“嗯。”紫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没有回头,“在那须野,被人类……以举国之力,加上鉴真的法箭,退治了。其尸身化为了巨大的毒石。”

蓝沉默了片刻,她能感觉到紫大人那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宽慰:“紫大人,您……不必过于伤怀。这或许……就是有苏大人她自己的选择与宿命。而且,当时那种情况,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她,您即便想出手相助,恐怕也……力有未逮,甚至会引火烧身,违背诸多……规矩。您身上月面战争的旧伤也未曾完全痊愈,强行干预,说不定还会引来更高层面的注视,导致更糟糕的后果……蓝明白,紫大人您一定是为了大局着想……”

紫闻言,忽然转过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平静:“蓝,告诉咱实话。你恨我吗?恨我明明拥有境界之力,却始终坐视着她被围攻,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终局,直至魂飞魄散,也未曾伸出援手?”

蓝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指内心的的问题问得浑身一僵,七条蓬松的金色尾巴瞬间紧张地绷直了。她连忙用力摇头,语气急切地辩解,甚至带上了些许慌乱:“不!绝对不会!蓝怎么会恨紫大人!紫大人您一定有自己的深意和考量!而且……而且正如蓝刚才所说,那种情况下强行救人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会违背……违背这个世界的根本规则!会带来更大的混乱和灾难!紫大人您是为了妖怪的未来,为了平衡,蓝……蓝都明白的!” 她几乎是搜肠刮肚地为紫寻找着合理的解释,生怕主人因此而感到一丝一毫的自责。

看着蓝那急于为自己开脱、寻找理由的样子,紫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难明的弧度,她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

……

消息传回平安京,病榻上的鸟羽上皇听闻玉藻前终于伏诛(虽然变成了块更麻烦的石头),顿时大喜过望,连带着觉得胸口那股一直憋着的闷气都顺畅了不少,仿佛连身体都轻快了几分。他立刻下令大赦天下(有限的),并重赏有功之臣,尤其是安倍泰亲,加官进爵,赏赐丰厚,一时间在朝中风头无两,被誉为“当代晴明”。

然而,他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就在玉藻前被退治后不久,他的儿子,那位自幼体弱多病、长期被架空、几乎成了玉藻前事件背景板的近卫天皇,终究没能熬过去,因病重驾崩了。雪上加霜的是,宫中私下流传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流言,说陛下在弥留之际,曾惊恐万状地呼喊,说看到玉藻前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怨灵在寝殿内徘徊,伸出利爪要将他拖入地狱……这流言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鸟羽上皇的耳中,更是让他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一连几晚,鸟羽上皇都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寝衣。梦中,玉藻前那张绝美的脸变得扭曲狰狞,九条狐尾化作索命的锁链,缠绕着他,质问他为何如此薄情,为何要置她于死地……“陛下……您不是最爱臣妾的吗?为何……为何要和他们一起……来啊……来陪臣妾吧……这黄泉路,一个人走,好冷啊……” 那幽怨又充满恨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恐惧,让他本就因被吸取精气而亏损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变得比玉藻前在时更加虚弱,终日精神恍惚,需要更多侍卫守在寝宫外才能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更让他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的是,随着近卫天皇的驾崩,皇位继承问题立刻成为了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公卿世家之间激烈展开。鸟羽上皇本想凭借自己“院政”的权威,按照自己的意愿另立一位自己能掌控的天皇,以期重新牢牢掌控朝政大权,挽回因玉藻前事件而受损的威望。

但他低估了对手,也高估了自己此时的影响力。以藤原忠通为首的势力,联合了其他一些对鸟羽上皇不满,或是出于各种目的感到掣肘的势力,强烈反对和阻挠他的提议。他们利用鸟羽上皇此刻身体虚弱、精神不安的机会,在朝堂上步步紧逼。

双方明争暗斗,僵持不下。最终,在各方势力的激烈博弈和相互妥协下,既非鸟羽上皇最初属意的人选,也非藤原氏最理想的选择,而是立了雅仁亲王作为继任者,一位据说性子十分恶劣、但看起来似乎更容易被公卿们影响和掌控的皇子继位。

这位新天皇,便是后世所称的后白河天皇。他的即位,并非意味着动荡的结束,而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